通称先民（组诗）

三分地

通称先民（组诗）

《母亲的坟》

黄黄的，园园的
就像她亲手蒸出的
玉米面窝头
春天草绿，冬天草白
没有铭文的碑
三块支起的碎石片，就成了
臆想中，她出入的家门
每年的清明节和七月十五
我都要来看她一次
她却故意不理我。又总是
于八月十五和除夕夜
不辞劳苦，带着好多土特产
来到我的梦境——
穿的还是那身带补丁的衣服
看来
本该在那边享淸福的她
依然是个勤俭节约的农妇

《坟：秋耕的爹》
           
爹赶着老黄牛
去耕耘秋收后的田地
肩上的犁铧闪烁，阳光叮当有声

等到晚霞成月
爹没有回来。等到
寒霜成雪，爹还是没有回来
除旧迎新的鞭炮，高一声低一声
响得让人焦灼而伤心

终于等到细雨连天的清明
娘说，该去看看
你一去不回的爹了——

不见了爹的劳作
小麦返青的田地里，只剩下
一对牛的犄角，和一束
自动成幡，依然火一般的鞭缨

娘踹了一脚父亲的坟土
说，孩子放心回吧
你老不死的爹，就是会舒服
他是躺在犁具里睡着了
还盖着一张遮风避雨的牛皮


《父亲的墓》

这是你安睡的地方
你是什么星宿！如此的命硬——
因你突如奇来的造访
原来疯长的枊树
停止了生长。高枝上的喜鹊
也一去不回
家里那只调皮的小白羊
也不再来你的身边吃草
你累了，确实累了
谁也不忍心把你打扰

这是你安睡的地方
睡得依然是土炕。六年了
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不再长的枊树，又长出好几株
不来的喜鹊，又多了好几窝
资深更高的先祖
已验了你的血。认了你这个
本不该来，却过早而来的子嗣
一场场雨，一场场雪……
收回了我们丧葬的排场和悲哀
恢复了本来的秩序——

看！你的坟
己成了鸟语花香的草滩
来这里吃草的羊，还是你的羊

《奶奶吸烟》

爷爷死后
奶奶学会了吸烟
用爷爷留下的旱烟锅
吸那种叫兰花花
自种自采的绿烟叶

这种烟含有
大量的生物碱和尼古丁
奶奶说，就是这种烟
让爷爷早早地患上了
要命的痨症

我问奶奶
那您为何还抽这种烟
奶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呛了两眼泪，笑着说
是为了烧死
你爷爷留在烟锅中
至今还没有烧死的病根

《通称先民》

父亲死了
紧捱着爷爷的坟堆
又多了一个新坟
崭新的土
像是翻耘后的秋耕田
等待播种

不谙人世礼数的麻雀
在两个坟头，跳来跳去
同属同科的草
密密麻麻，连成一片

土层下面
纠结在一起的根须
让先来后到的父子俩
亲近的没了辈份

山涧水

语言朴实，充满感染力。

三分地

山涧水 发表于 2015-12-8 15:00
语言朴实，充满感染力。

谢谢山涧水！祝你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