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者（外四首）

福马 · 发表于 2015-12-6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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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刘忠伟

黑夜

夜像不小心泼在宣纸上的墨一样黑
我是被上帝握住的一支笔，饱蘸夜色
被迫行走于崎岖的山路，失去想象
猜不透上帝会赐予我一个怎样的字或水墨山水
此时，我还不知宣纸上的白昼越来越小
偷一段上帝呼吸的时间
我看到遥远的黑夜中一颗闪亮的星星
像不可知的世界中的另一个我，点亮的一盏油灯
宣纸上刮起再大的风，也熄不灭它

弹琴者

他体内隐藏九月的疼痛，潮汐一般涌上琴键
更多情绪交予双手，轻抚黑夜与白昼
时光流转，月亮升起于一个人的想象又落于他的想象
太阳照耀一个人的忧伤又遮掩他的忧伤
他沉迷于深秋，沉迷于双手之间翻滚的波浪
礁石上盛开的白浪花瞬间破碎，爱情沉没于海底
突然陷于寂静，最后的一粒琴声是他落进大海的一滴眼泪

枫红

不去说绝望，右手捡起飘落的枫叶
雾漫上来，很快湮没远山，落日与枯树
枫红的脉络简明清晰，几只羊钻出迷蒙的小径
像深秋遗失的云朵被寻了回来，歉意
隐藏枫叶的背面，入村的几只羊不具有象征主义的智慧
弥漫开来的雾更大了，枫叶红得像鲜血
我要强过几只羊，左手于迷雾中还抓着几棵稻草

卖水豆腐的老关

老关的梆子敲碎过小村的许多清晨
沙哑的叫卖声传来，张寡妇还像一块未苏醒的水豆腐
等着被梦切割，老关推着卖豆腐的旧自行车
从村东头一跛一跛地向村西头走来，边走边敲梆子
路过张寡妇家门口时他会停下，紧敲两下
像是神秘的暗号，叫卖声突然比先前甜了一点
有时候，张寡妇跑出来买上一块水豆腐
他微红的脸上掠过不易察觉的得意，在秤上动点小手脚
故意多称给她一些，白嫩嫩的水豆腐像是一种隐喻
大多数时候，张寡妇家的柴门是关着的
他不好意思停得太久，就又一跛一跛地向前走去
再敲响的梆子声里明显多了一些失落

嗑瓜子

许多记不起来的旧事，嗑着瓜子就想起来了
三十年前种在东洼地里的南瓜，二十九年前就丰收了
那时东洼地还没这么多坟，没这么多墓碑
隔壁的张奶奶刚刚六十九岁，门牙恰好掉了两颗
坐在柴门外的石臼上，讲的笑话都漏风
再后来没过几年，张奶奶像一颗南瓜籽被种在东洼地里
直到如今也没有丰收，好似个悲凉的笑话
瓜子皮落了一地，像陈年里破碎的日子，没有头绪
望见弯月亮时，觉得它也像一粒巨大的瓜子，忍不住想磕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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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刘忠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