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

北京梦阳

作者：梦阳

福建闽东周宁鲤鱼溪是个古老幽静的小镇，这里有个奇怪的传统，就是不吃鲤鱼，鲤鱼溪的鲤鱼死去，全村人都要给鱼祭奠送葬，立坟墓，致悼词。而鲤鱼溪的青壮年全部外出打工挣钱，鲤鱼溪只有老人与孩子，只有逢年过节，各种名车才堵满小镇。2009年受邀策划鲤鱼溪文化旅游项目有幸到此，甚觉惊异，感自己人生之路，似有同感，故做此诗以记。

1

太平洋无边无际

龙在龙宫里

始终大门紧闭

我敲不开门

它也始终不走出来

护城河没有暗洞

通向龙床的锦被

我是那条跃过龙门的鲤鱼

在属于我的溪水里

梳理着自己闪光的鱼鳞

吞吐着成功的苦水

2

跃过龙门的风

不约而同地

蜗居在陌生的世界

相互演练着王宫的礼仪

追月而来的李白

也在声名的诗里

游动成记忆的姿势

见不到的是真身

留下来的是传说

3

鲤鱼溪 鲤鱼溪

无论熟悉还是陌生

都是自己找的

我来到这里

我也将死在这里

成功者的悼词：

不是成为同类的食品

就是成为土地的美餐

风带着我的灵魂游荡

4

水是最可靠的

它教会我呼吸

它是我生命的翅膀

水是最危险的

它吞没了我的一生

它杀死了我的梦想

溪水不是我的追求

上岸同样是死亡

我茫然地被囚禁

5

父亲的出路

通向所有的来路

没有时间停下来歇歇

似乎生活就是行走

来来往往

永不歇息

所有的脚步

烙成道路上的戳记

来不及捡拾

所有的汽车

堵在城市和家的路口

依然堵不住欲望

6

成功是一种名声

这枚标签张贴在鳞上

怎么也发不出太阳的光芒

所有短视的眼睛

从我金色的身体上

贪婪地打捞着黄金的光泽

7

鲤鱼溪 鲤鱼溪

鲤鱼打量着鲤鱼

成功打量着成功

谁也不忍吃掉谁

谁也不能消灭谁

谁都不是谁的食物

谁也不是谁的墓地

时间残忍地剔着我们的骄傲

把我风干成谁也嚼不动的石头

名声就是这块结石

吃不动也消化不了

8

走进来的都没出去

走出去的都没回来

太阳是鲤鱼溪的太阳

月亮是鲤鱼溪的月亮

风景陪伴着日子

鲤鱼陪伴着鲤鱼溪

老者坐在坟前

虔诚地守着香火

没有年轮的老房

传说着古老的故事

外边的风吹不进来

里面的故事讲不完

9

我不是旗帜

也不是风景

我是鲤鱼溪天空的云

太平洋的后面还是太平

诗歌的后面还是诗歌

我不钓鱼

因为我就是这尾鱼

跃过龙门

又进不了龙宫

我在鲤鱼溪的上面

也在鲤鱼溪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