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语罢清宵半》

巫行云 · 发表于 2015-6-28 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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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巫行云于 2015-6-28 15:08 编辑

《骊山语罢清宵半》

1
嘘，别打扰我。

2
昨夜为你写完诗，很久睡不着。
睡着的时候，也没有梦。因为我告诉枕头
到了这个岁数，该忘记那些了
至于我曾说过的那些鬼话，薰衣草一样
藏进枕头里吧，也省得枕着包藏的祸心，像桃子
在树枝上，被夜风吹拂，
要落不落的样子

有一些绯红挂在脸上
是多么矫情的事。你扭着我的耳朵说：
凉耳朵兔子，你一开口说话
便春色无边。

3
我想起你打了一个响指
春天就挤进了今夏。
风扇不停地旋转，可我落枕了。
颈椎上的膏药，火辣辣的。

4
很小心地翻身
是为了避免更深的痛苦
爱妃，你若来替我揉揉患处
我便告诉你，我对枕头说要忘记的，是些什么
哎，如狼似虎的季节
不应一场雪的到来，而染白了青发
山里的女人，是老得快了点
你说我“哎”的时候，表情像关在后院的鸡鸭
上个月，杀了几只
招待远来的那位诗人

5
习惯叫你爱妃，是因你体胖，恰似一位美人。
你说美人，一般命不好
容易短命。妾诚负国恩，死无恨矣
只叹那十三亩开垦地里的棉花苗
因绵绵不绝的雨水，快被野草疯长的架势，赶上了。

6
我还是快好起来吧。
握着你的右手，树枝一样，
你说，是否有了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感觉。
套在食指上那枚戒指
就当是，瓦镇地摊上，突然飞起的一只麻雀

7
写诗有什么用？
你说，有本事，就把当初的灯下语，夜中话
变化成两只比翼鸟，贴在房门上
如此，你夜夜夜夜都是我的唐明皇
我想啊想，斜进眉头上的树影
婆娑起来。偶有夜归之人，路过
沉闷的咳嗽，惊飞树影里的鸟儿，
发出脆响的声音

8
月光照亮我的额头。
我仿佛找到了开启月亮的钥匙。

今夜，哥就领你
广寒宫里走走。
毛茸茸的，是兔子。
白晃晃的，是斧子。
目睹了这么多年的，那个阴影的地方，
是一棵从来都没有长大过的树

9
不用想了。
隔壁小床上的三岁太子，胡闹嚷着……
他在床单上，为我画好了，一片大好江山
有城池，有骊山，
山里的华清宫，建有长生殿
爱妃问：怎又尿了呢？
不学好，学你爱做梦的土皇帝，尿床七八年？

9
我承认，你只想当你的山妇。
我承认，小太子遗传我的基因，要多一些
我承认，我们小跑的生活，还在小康门外。
我承认，今夜忙里偷闲
又寡淡起来。
我承认，我翻了个身
疼的地方在加剧
我承认，我想扯出一窝叫做浪漫的土鸡蛋
让你高兴高兴，却辜负了一把蛋白色的好光阴

10
想想那十三亩棉花地吧。
哎，我又失眠了
——十三亩地棉籽；十三亩地化肥；
十三亩地农药；十三亩地里，腰杆低下去的男女

你随手关灯，喃喃：
我看你的落枕，差不多好了。明早挑一担山货
去山那边的槐镇山货店，咱家农村养老保险
要交了。

临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