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 （发一首几年前写的）

啸雒

印记

一

林三爷 平头 白胡须 面色红润 喜欢喝酒
青色马褂 喜欢咋上裤脚 腰系青色线布
他拿着自己编的草团 随处坐下
招呼我们这些七八岁的娃娃们
我们会围坐在他的身旁听他讲故事
林三奶奶会静静地坐在一旁
手中拿着针线
时不时的在自己花白的发间划一下针
那种悠闲是在她胖墩墩的面颊上流露出来的
大黄狗慵懒的趴在她身边摇晃着尾巴
玉米秸夹得的篱笆小院干净利落
院子旁边的枣树正是开花时节
那种清幽的香气弥散开来

二

若干年后当我拾起童年的碎片
试图把他拼凑出来
但满眼的疮疤告诉我那些飞逝的岁月是累计发酵的霉菌
就像干涸的河床突遇到 倾盆大雨的洗礼
它来的是那么的猛烈来的一发不可收拾

三

林三爷也有儿子他的儿子很健壮
在解放战争时期儿子当兵战死
此后他格外喜欢小孩子
林三奶亦是如此
他们拒绝伤痛从而别恋移情
他们说每一个孩子都是他俩的太阳

四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孤老
儿时的亲善是定向的定向也是一种习惯
那样的老人浑身都散发着温情与善良
现在我还依旧怀念

五

听说林三爷是最后得脑淤血死的
他的死像林三奶奶跌落在地上的针
线却攥在了林三奶奶的手心里
没了针要线还能缝补破旧的日子吗
缝补破旧也是为了遮风挡寒
安守温暖
而今孤老更孤

六

中年丧子 老来无所依托
林三奶奶经常去看河边她养的两只大白鹅
她的心情自己心里清楚
这个裹脚的女人 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
那拐杖是院内的枣树杈修理而成的
我还依稀记得出自林三爷的手

七

政府照顾她让他搬到了队里
她的住处很狭小 隔壁就是碾棚
房前面是队里的猪圈 后面是队里的牲口棚
十几岁的我们依旧还去林三奶奶家
但那里已然没有了从前的欢乐
而我们更多的去往却是隔壁的碾子棚
那喷香的炒黄豆料牵扯着这些孩子的每一根神经

林三奶奶渐渐地走出了我们的视野
年龄让她很少走出那个深黑的房子

八

现在想来回首时间所分解的故事
人性应该是最多的 童年的记忆也是最深的
改革开放把生产队解散了
去林三奶奶家的人也越来越少
但谈及她的生活也越来越多
一个孤寡老婆子怎么办呢
“是呀 ！  该怎么办呢…………..不如死了的好”
这是林三奶奶经常说的口头禅


九

林三奶奶真的死了
她脱离了人世间垂老无依的痛苦
那天好多人都去看了
很惨，
由于好多天没有看见她开门
才撞开了她的房门
只见她仰脸斜卧在炕沿边
衣服上满是尘土还有鸡屎
杂乱灰白的头发盖住了半张脸
她养的那几只鸡已然无视这位辛勤喂养它们的主人
鸡嵌破了她的面容 惨不忍睹………..

十

中午的阳光斜射进这个狭小的房间
那方光照的地方是温暖的
但林三奶奶该去的地方会比这还要温暖
那里有林三爷
她去找林三爷去了
…………………



                                          2010 11 29

一帘幽梦

书写流畅，比较散文化，多看多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