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枫的诗《午餐》等9首

邱枫

邱枫的诗《午餐》等9首


午餐


清水过滤去世道的尘埃，把它们置出生活
用刀抵住指骨，发出嚓嚓的声响
案板上留下了一排排细丝的青蔬
备好入锅前的油盐等各种佐料
然后倾向烧着的火和把握
一个完整的世界在我这里，将被制造
炊具叮当，缭绕的烟香升起
时间经过等待，丰美的午餐摆在斑驳的木桌上
与亲者招呼，用坐姿进入各自的角色
我们将开始一段漫长而富有滋味的消磨


账目


用灵巧的电器，计算每一个铜子
在未卷起的诸多事物堆垒的床铺上
坐着的矮凳，像一种一低再低的生活
一张张亏欠的回单和便条经过我
留下了清晰的不同寻常的数字
像小城的炊烟一样，稀疏暗淡
没有心情，冷冷的石头沉入苍茫的世道
灰尘们经过我，我遇上了年岁的终结
小城的水准，难以从我的手中扭转过来
还得继续，在这即将走来的贫穷的春天里


生意


手麻利，伸入油脂中
然后把它涂抹在摊开的面团上
然后撒上稀疏的芝麻，就进入了柴禾哔啵作响的烤箱
八分钟后，金黄的卷饼出炉了
我把交易给他，他邀我坐下
然后打开矜持的话语，对于新年和天气
火伸出了炉子，门厅温厚
他灵巧地赠我多余的零碎
我们互为平等，当铃响经过门前的小巷
我走出来，然后消失在某一扇锈铁的院门里


回城


你的鬓角，流转的窗口
发黄的书页，浮动在你的膝盖上

晚天的一群金黄的橘子
从你的瘦削的肩头滚下来，甚或是洪水

熟练的驾手，在身边沉默、专注
与你隔着一段矜持的距离

你收回你的交谈，仿若悬空的果子
在嘴唇上略微晃悠，然后不知所终

石头和草物的沉静
你们穿过贫穷的村庄和华丽的小镇

一月之末，烟象堆涌模糊
似走来的雪光，在不远的前方的城市之上

不开口，也能知晓某种规定
人世的道路漫长，危险的灰尘到处都是


午夜

二月，暖夜茫无边际
我突然听到远处的响动的声音

一种花撑破了稀薄的空气
我久已沉寂的身体也被打开

仅有的时间静止在这里
沉重的黑暗囤积在楼下的角落里

混沌的灯是有的
一层不着边际的霜的白，落在花砖的地上

仅有的意象：月色如镰刀
斜挂在身外的建筑上，似乎是一种炫耀

我有午夜的清醒，对着玻璃
远处看不见的村庄，只有茫然的雾气


秩序


大大小小的事物经过我的手
已恢复成黄昏里我想要的一种秩序

水光亮，灰尘被打扫
我的做梦的乐器，悬挂在灰白的墙上

这种情调很适合我
温暖的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花的香

让心在木椅上坐下来
我的现实，安静、熨帖，如盘中的果子

伸展在想象的音乐中
柔软的椅背和停止的身体、大脑，互相依靠着

春天活络，外面的空气茫茫
阳光正照射进这塑钢玻璃窗口，像一种力量


散漫


我所拥有的丢失了，无所事事
夜晚徒增些世俗的雾气
我需要诗歌，需要一个人的圣经

我将沉潜在什么地方
又从哪个侧面，进入陌生的修辞
穿不过去，黑暗巨大，浓重

下弦月还在，像一种风声
流灌在二月的街道上
从老房子里出来，我们遍身是霜

兽的呼吸声，城隆隆地响
在它的腹部中央，我无所事事
没有怀着什么，只能闲走走

白昼街角的善良的哑巴消失了
他说过坚硬的话，用右手对着我
他代表一座水泥的小城，我将忘掉他


诗歌


空气中的金属断裂
我的思想再也焊接不上
二月的想象的暖，和种粒萌动的声响

寒冽的冷风突然刮过来
我所行走的道路突然停下
不争气的诗歌，和仅有的一点点才华

路边的小摊的位置空空荡荡
他把我的所配的钥匙带走了
我再也打不开我的房门和灯

夜不能梦，我在外徘徊
或在仅有的容身的角落里醒着
枯寂木材般的二月，也没有火

节日临近，烟花绽然于天空
还得摸索着走回去
但我却无法再回到我仅有的诗歌中


二月


二月，似乎还有不断的响动
我把自己晃了晃
透过平静的昏晚的暗光

夜不久就会靠过来
我的水还会从台灯里流出
淹没我的床铺和醒着的梦

此刻，没有身外的打扰
茫然的世道又开始清平如初
我深处手，抚摸升起的温度

我们枯索了这么久
词语和词语，嘴唇和嘴唇相欠嵌着
我们相拥在一张纸上

然后等待又一个黎明
重新起身、喝水、忙碌、无聊
然后像此刻，重复地默然地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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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观：诗贵乎情

山涧水

意象奇特，联想恣肆，意绪淡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