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母亲体内走出来（三首）

绸缪 · 发表于 2014-12-13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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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绸缪于 2014-12-13 11:48 编辑

【从母亲体内走出来】
时常对着镜子
像花开了又开
我从母亲体内走出来
这一别
已有二十五年
有太多的事，正现形
比如母亲把挑出的白头发
压在箱底
或许攒出一堆雪花
她就老了
比如昨天
我向一个陌生的男子
问路
比如这条河，那座山
明白过来
镜子恢复了它的模样
花也开成了自由的鸽子
少年从我体内走出去
回来之时
带着未过门的妻子
他们一定走了很远的路
唐宋元明清，都被踩成了历史
你看你帽檐的水滴
多像这个清晨里
采雾的姑娘
多像远方
爱我的人，缓缓归来

【唱民谣的男子】
我想象自己是一把二手的吉他
发音晦涩
或一个卷发的男人拥有我
那些老旧的歌
被一一唱起，你听
它们从八十年代跑过来
蓄着大胡子，爱情
还有酒杯
往前一些，我不敢出声
刀劈进身体里
像冰块的破裂
一块骨头挨着一首曲子
癫、笑，或者疯
天亮就散了
那个戏子抱起我，火就着烧他
比死去的人可悲
比活着的人疼
他不敢说出那段话
便用诗人的骨头
相互碰撞
再于颅内开出几朵小花
它们痛饮文字，时而归于黑白
时而奔出鲜血
风从四面吹过来，将他的
小花一次一次扶正
没有人说，风里有刀
会砍断他全部的肋骨
这一次，他躲起来
哭了
像倒下一面墙
像所有的土地扬起
一阵沙

【台球室随想】
他留长发，蓄胡子
喜欢织毛衣
偶尔也哼点昆曲
但会吓走客人
他说今早的风不够自由
还说自己是，
行走在台球室的艺术家
我接过他手中的黄鹤楼，想起昨夜那个
黄毛的小年轻
定是在周易里呆的太久
或者认识了某个民国时期的道士
车祸现场的尸体
来往的记者，乃至
秋天的落叶
这些都不足以提起
他继续说道，
七年前，媳妇与别人跑了
留下一儿一女
我并不懂得如何与“艺术家”搭话
“这颗三分球，像
一只会发光的太阳”
他便沉默不语了，好像
隔壁桌那位红衣女郎
时不时还会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