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人物白描

多梦的江南 · 发表于 2014-10-21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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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人物白描
文／多梦的江南

二叔

不惹事也怕事的二叔
是村里最蔫的人
柳叶掉下来怕砸着头
见人总是躲得远远的
只知道拾起热烘烘的牛粪往田里撒
二婶说他十脚都踢不出屁来

二叔认为牛比人单纯
所以只跟他的牛说话
一只经常站在牛背上的八哥听懂了
老学二叔的声音叫牛吃草喝水
二叔的牛被养得膘肥体壮的

牛比二婶更像一个老伴
二婶就跟二叔闹来闹去
闷葫芦的二叔永远是副没出息的样
二婶闹着闹着就没意思了
于是就找点茬跟村里人闹
比如自家的母鸡在别人家趴窝
别人家的狗跟自家的狗咬架
都会让二婶的嘴皮子痛快得不行
二叔从后门出去点头哈腰给人陪不是

自从二叔家的铁蛋考上大学后
二叔才敢主动冲人打招呼
他的腰似乎伸得比以前直了些
从不吸烟的二叔会揣包好烟
靠在村口老槐树旁有模有样地吸一口
却被呛得眼泪直流咳嗽不已
支书爷总是很合时宜地走过来
接过二叔的烟拍拍二叔的肩
二叔一天都笑得很灿烂

支书爷

支书爷是我的长辈
他是村里唯一叉腰走路的人
这个姿势几十年都没变过
让村里的大人小孩都不敢模仿

据说支书爷年轻的时候
曾把自己的亲叔绑送到公社去
做了一个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手术
村里就再也没长出什么尾巴来
现在的会没那么多了
支书爷头发白了话也少了
但他犀利的目光扫到村头时
连泼辣的二婶都不敢高声说话

村里但凡有个婚丧嫁娶的
首席坐着的一定是他
只有被他捆绑过的叔叔家例外
支书爷说他堂弟娶媳妇时
他正好在外面开会
不过他叔叔死的时候
是支书爷一手操办的
去了的人都说排场很大
比支书爷的亲爹去世还要热闹

二婶

二婶是天生的大嗓门
清一清嗓子就惊飞了后山的竹雀子
生活没滋没味时就吵一架
她先指指桑后骂骂槐
一定会有个女人适时地跳出来应战
村里大都是同姓同族的人
怎么骂都不敢往祖坟边上扯
骂赢了就回家煮鸡蛋面
骂输了就踢自家狗撵自家鸡
一觉醒来生活一如从前

三柱家的新媳妇在池塘边洗衣服
二婶的声音更大了
她是故意说给新媳妇听的
几个老娘们笑作一团时
新媳妇低着头红着脸走了

在二婶的不断调教下
村里的女人掌握了很多新鲜有趣的骂词
有时骂着骂着把双方骂笑了
连三柱家的新媳妇都学了不少
她不仅敢肆无忌惮地说粗话
还敢用柳条儿逗光屁股小孩的鸡鸡
小孩的脸红了她却笑岔了气

小翠

小翠绝对是村里的村花
她有一副画眉般的好嗓子
走路的时候很自然地扭着细腰
一帮小姑娘喜欢在后面跟着学
但都没小翠扭得好看
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比村里的池塘还清澈
惹得许多小伙子都想跳进去
只是她的辫子很像她爹的鞭子
甩得小伙子们心里发毛

后来在一家歌厅碰到她
她正与一群男人疯狂地抽烟喝酒
红得刺眼的嘴唇像刚喝了人血
看见我时忙把我推了出去
说村里已经不干净了
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我走的时候还在犹豫
要不要像小翠那样扭着回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