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绿色累了（组诗）

程志强 · 发表于 2014-9-17 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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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绿色累了（组诗）
夏末

湖水抡着刀斧。蝉鸣在湖底奔走
围观的落叶，被风惊散了

黄昏时，青果遭遇落日的强吻
路消化了石子，疼痛随着灰尘荡起

在两座湖之间修筑泪腺
人如蝼蚁，搬走覆盖的落叶

嗫嚅之唇布满锈迹，我
隔着天桥与祖先对视

闯入现场的刺客是我的旧友
抡着刀斧，嘲笑我的沧桑

柳丝绕指

柳丝绕指的前提，不能
说破细腰。泥土被一滴水点化
剪刀路过一场艳遇

轮椅，刚刚做完手术
鼻翼上有两只鸟儿在争相啄食

供桌被打翻。炊烟绿得发蓝
时间的羽毛从脸谱上脱落
刚刚挣脱树皮——
用眼睛接住一个嫩黄的初吻

河流低着头。怀揣明亮的心事
在一个午后独自出发

夏天，绿色累了

夏天，绿色累了
土地用裂缝呼吸着

拐杖上的枝条
像一个人的六指

石头在角落里打呼噜
母亲咳嗽，咳出满天星

塔楼裸露真身，剥蚀如谤木
死亡的眼睛闪烁不定

风指着下游的一道道伤疤
揭发一条河的上游

恍惚的人

白色的灰烬。夺走树梢的欢呼
大地松软地失去了骨骼，恍惚的人
垂着硕大的头颅。车辆缓缓前行
身后的皱纹，黯淡、恍惚
你无力吞下一枚流光溢彩的诱饵
那条蛇挺着大肚子
把身体安放在河流中间
水花跌倒，爬起，默默离开
像泪水，在呆滞中风干
像恍惚的人，置晨曦的喧嚣于不顾
被一截肉身架空——
钻过桥洞，认为是飞越了桥梁

路过

街道发粘。我路过的时候
看到了岔肠——两束光
怎么也谈不拢

故乡的星星在背上闪烁
人，或者鱼，恍如明亮的伤口

肉身被钢丝网兜住，体内的灯火通明
沉重的影子，需要一滴水
就可以稀释黏稠的思绪
把一棵树解救，爬上后窗

泥土爬上肩旁。附近的街景
沿着陡峭的楼身蒸发
两束光，在高过楼顶的地方
混为一谈

路灯是不再破灭的气泡
我无法像街道一样缠住伤口
让那点疼痛减轻

悲伤

让鸟儿悲伤的地方，河流绝育
石子空怀孵出小鸡的美梦

峭壁上的脸谱，却生殖力旺盛
一根竹竿，可以轻易捣毁一朵云彩

蛇是最早的象形文字
匍匐在鸟儿刻骨铭心的记忆中

河床上，躺着古老的钱币
石子陷入数字膨胀后的困境

当鸟儿衔起一枚石子
不知还有什么话要对这个世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