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乡村的风（组诗）

深山夫子 · 发表于 2014-6-10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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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乡村的风（组诗）
文/深山夫子

《山寨黄昏》

暮色骑在牛的背上
弹起侗乡①最古老的歌谣
炊烟像出嫁的闺女
在房顶上一直长跪不起

鸡和羊都认识回家的路
只有那条野狗
还在山路上游荡
牛被孩子们牵着鼻子
拉进了一个
用石头垒起的土屋

夕阳落进山的领口
屋后面的香樟树
也迎回了最后一只归鸟
敞了一天的木门
终于关上
灯光刚闭上眼睛
山寨就进入了梦乡

①注:侗乡,指侗族居住的湘、桂、黔交界地区。

《青禾》

田野里正在分蘗的禾苗
像千万支箭镞，直射苍穹
根，紧握着泥
叶尖上，露珠晶莹
时间随着叶脉
一枚枚往下
滴落

明天，你抽穗、扬花、结实
滚滚波浪
将一幅壮丽，酬谢阳光
留满腔的热情
给农民

镰刀发出的声音
是最美妙的旋律

《老屋》

老家的老屋
守着童年的一片竹
门前齐人高的蒿草
没有人将它们锄掉

橙子树佝偻着腰
总是想拾起
父亲遗落在台阶下的
一把铁锹

房顶上的瓦也掉了
露出巴掌大的天空
堆在屋檐下的往亊
仍然在不停地唠叨

树上的果子
结的越来越少了

《背孩子的女人》

她背着一轮太阳
她的希望。也背着一个家
这个家,比山还要重

泥打的土屋,低矮而又潮湿
床上弓着丈夫
瘦弱的身躯。一次车祸
将一个家很好的未来
滚下了山沟。而且还
带走了母亲的光明

她说她不会离开这个家
因为一旦离开,天就会塌
孩子还不会走路，所以
只好背着下地干活

太阳火辣辣的，将
体内的盐，挤成脸上
纵横交错的河流
风从山那边吹来。孩子
突然在背上哭了

弯腰的时候，她
露出一对奶子
像两朵盛开的雪莲
粉白。连新翻出的
黒土块，都瞪大了眼睛

《老人与树》

村口的树，又一次走进
他柔弱的视线里。树
睡得很香，像极了两岁多的
孙子。小胳膊小腿
全露在了被子外面

树的根早扎进了他的内心
叶子轻轻飘动
他就能够知道树的体温

树越长越高。而他的腰
却越弯越低。光阴绕在身后
变得比他的半截袖子还短

《鱼塘》

旱烟烧了一锅又一锅
怎么也烧不干
密密麻麻的雨帘子

“你家的鱼塘翻水了”
声音炸起了一个响雷
连准备新修的砖房
都在脑子里来回揺晃

他来不及穿上雨衣
只是在
冲出屋子的那一刻
把旱烟袋插进了裤兜

屋子里留下了一个个
被惊呆了的烟圈

《女孩》

村口有一条河，一直流
一条小船摇哬揺，摇醒了
一河的泥沙。她把快乐
捏成一枚枚唾沫
喂饱了水里的鱼
却忘记了
河对岸还站着
肩上斜扛犁锄的阿爸

《榕树》

几十年默默守候着寨门
这时却弓着腰
迎接放学回家的孩子
笑声从书包里蹦出来
飞得比榕树还要高

榕树伸出手，想摸一摸
孩子们调皮的小脸
可是刚一眨眼
都呼拉拉跑出去好远

《农妇和羊》

一条扁担挑着两只竹筐
一头是梦想，一头是时光
汗珠子从脸颊上滚下山坡
惊醒了草丛中正在打盹的蚱蜢

永远躲在幕后的一对奶子
此时也想伸出头来
看一眼挤在树枝上
那些嘈杂的翅膀

身后的羊，肚子里装满了青草
但脖子上那条细细的绳索
却成了它们无法摆脱的痛苦

它们至死都弄不明白
为什么主人
总要日复一日的
拽着自已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