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共长天一色(组诗)

沙从兵 · 发表于 2021-6-17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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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共长天一色（组诗）

落霞

竹林梳理炊烟的白发
夕阳的手中，河水亮如银簪
单薄的粉蝶
陶醉于旷阔的秋色

与菊促膝，淘气是它们的天性
小路鞭长莫及
倦鸟匆如行人
像一把干黑的莲籽，埋入静谧

此时，落霞微澜
极目远天
月镰贴着枯瘦的草尖
刈割失重的天籁

渔舟

浅水湾里又结出一层寒冰
薄如刀刃

竹篙指使的渔舟
钻进了风中，父亲蓬松的乱发枯如茅草
裤管撸过膝盖
赤着紫红的双脚，在
昨晚犁好的浅水中
摸半篓冻僵的曰子
但喂不饱一窝饥不择食的雀鸟
守着火盆
一把鼻涕，一把寒战

如今，渔舟早已朽成涛声
我独坐岸边，眼前总是浮现父亲的孤影
割破脚趾的冰刀
至今还剜在我的心里

折断的竹篙，像咽不下的记忆
卡红河道的咽喉

长天

二丫知道长天
水的那边，那边
鸟又飞回窗前
长天就是一口倒扣的铁锅
鸟，和云掀不开
她也知道，长天不远，真的不远
要不怎么铃声一响
妈妈就贴着耳边问，滴落的月色
比秋风还寒

坐在山旮旯，小女孩
是爷爷搬不动的一盘石碾
陪爷爷拄着小路丈量思念
二丫，宁可不穿新鞋

秋水

晒干的天歌飘满一条巷
风蹑手蹑脚
拉去人声鼎沸的小城

小村空空的
蝉脱空空的，寂静高悬枝头
秋水又清又净
天空齐腰深，云在水面
仿佛鹅的长鸣随风飘远
鸟和鱼擦肩而飞

烟袋放在石条上，瞅
黄昏扒开残荷
撅着屁股抠出的
莲藕，比少妇的胳膊还粗
我坐在树下，静守一盏灯火
垂钓诡秘的月影

睢园

依岸筑庐
植几影苦竹
茅草，吹枯了秋风

捧华君武的紫砂壶
沏浓六安瓜片，品茗疏篱
瘦菊黄昏

倦鸟已衔不动连天的水声
灯火，穿自编蓑衣
青草湖畔
救落水星星

雁阵

白鹅飞落苇滩
芡实深处
轻舟残竹，瘦如我的诗句

炊烟穿墙过院，整个村庄
都是乱的
小路欠起屁股，拍落一地草屑虫声
灯火阑珊
久别的小楼，悄悄话也顾不得说了
影动月藏
北风惊了窗帘

雁啼擦试的乡野啊
天空那个蓝的只剩下秋意

孤鹜

夕阳拖走云帆
暮色如狼，吞噬在嘴里
融化一抹腥晕

浪卷残苇，拍岸的水鞭抽痛野菊
孤鹜自奋飞
不知为何，它把鸣叫缩进了苍茫
水天涟涟，清冷的夜空
惊醒几处狗吠

月倦西窗，扰乱瘦虫低吟
寒篱的责怨
瘦成谁家的灯影

他乡

虫声渐远，月亮
一天比一天寒
奔波的汗颜
在城池里，冲洗他乡的胶卷

案桌上的挂念，也越擀越圆
柴火炽烤白星星
烙焦的故乡
一半给我，一半给了秋水

2021.6.16日修改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