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卡坪

那子溪

那卡坪最大的建筑
是村里的小学,一排砖瓦房

学校里有一个很大的操场
操场里有妹妹童年的足印

操场的右角是一片竹园
竹园里有掉落的板栗

竹园的旁边有一兜椿木树
椿木树上，有湛蓝的天空和毛毛虫

椿木树下面是我家里的灶屋
灶屋里的青瓦上，有母亲烧的炊烟

灶屋紧挨着三间正屋
正屋的门槛上，有我用柴刀砍过的缺口

正屋的第一间有一个火炕
火炕旁边，有一个经常喝闷酒的老人

火坑的外面有一个堂屋
堂屋里正中的位置有一个神龛，供奉着我的祖先

堂屋外有一个天平
天平里有荒草，插篱笆花，南瓜花和栀子花

天平的右侧，有气势恢宏的两层吊脚楼
吊脚楼第二层最里面的房间里，有妹妹的相片

吊脚楼下面是一个羊栏
羊栏里面关过几十只黑羊，麻羊，白羊和妹妹的少年

羊栏边的阶梯旁有一颗花椒树和杉木树
杉木树上，有一个我用刀刻的名字

杉木树下是一条通往车路的小路
小路上有风雨，有阳光，有一人多高的坎

小路的尽头，是一条通往山外的车路
车路的坎下，是妹妹的坟墓

那子溪

《从那卡坪说开了去》
文/白衣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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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卡坪， 是诗人的故乡，从他朴素的描述中，可以清晰地看见那里的景象。村里小学，操场，竹园，椿树，家，灶屋，神龛，天平，吊脚楼，妹妹的相片，羊栏，小路，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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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写下这些，是因为这些构成了朴实的生活和诗人最刻骨的生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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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这东西，有时候就最磨人。我能理解诗人的哭泣，因为我写这些的时候，经常会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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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我们需要的东西很多。这其中，我认为最重要也最不可缺少的就是感情，尤其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最朴素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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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篇没有高深的技巧，没有天花乱坠的语言表达。他所有的，只是一个人平静的叙述，这种平静，饱含生活底色和内心的沧桑、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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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句描写，一句表现。写操场，就写操场里的童年脚印；写竹园，就写掉落的板栗；写椿树，就写上面的毛毛虫；写灶屋，就写炊烟；写门槛，就写柴刀砍过的缺口；写火坑，就写那个经常喝闷酒的老人；写堂屋，就写供奉的祖先；写天平，就写上面的花朵；写吊脚楼，就写妹妹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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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说的是：究竟要怎样的能力，才能一下从这众多的物体中找到最准确又最攥住人心的东西。比如说灶屋吧，那里面肯定有柴火，有锅子，有砖头等等，可是为什么偏偏就写炊烟，而不写这些东西。这，就是一种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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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吧，比如写堂屋，为什么不写堂屋上的板凳桌子，而写神龛。这就是诗人的高明之处，神龛是什么，神龛是象征着生死、族谱、生命延续和敬畏的东西。所以，只有神龛，才能真正起到加深诗歌的感情力量，使感情不仅仅抵达心，而是抵达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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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要说的一点是：究竟是怎样的能力，才能如此好地驾驭好这些事物，把它们组织在一起，形成一个看似分散但又灵魂紧紧连在一起系统。不是谁都能这样的。这种能力，非短期能练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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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现在我要说的是两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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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条：妹妹从成长到死亡的生命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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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条：诗人看似平静实则痛彻心扉的情感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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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看第一条，不难发现，在这么朴素的山村里面，妹妹有在小学读书的童年。这样的童年里，有竹园。有湛蓝的天空和毛毛虫。有篱笆花，南瓜花和栀子花，妹妹清澈地长大。可能成长的过程很难寻找到准确的记录字眼，但还是能够看出端倪的，比如“经常喝闷酒的老人”，我认为这个老人可以理解为父亲，面临丧女之痛的那种沉默，悲凉和从对命运地无能为力到默默承受。从这里，可以感受到这个女儿肯定是给父亲的生命带来很多非凡的意义和快乐。那么，这必然是一个过程，不是一天两天的，所以，可以看到“妹妹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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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我们看看诗人在门槛上的“柴刀砍过的缺口”。这缺口是什么？是伤口，是生命之痛。我们可以再往前看，写到“竹园里有掉落的板栗”，我们能不能想象为诗人曾经和妹妹在这里打板栗，那时候，板栗不会掉在地上，而是掉进诗人和妹妹的手心。现在呢，板栗掉地上了，因为人已走，物已非，从这种悲怆中，我们可以看到诗人对妹妹的感情，那是无限深沉的，而这种深沉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出来的。可以理解为的是：妹妹曾经伴随着诗人走过漫长的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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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插进去说点东西：为什么诗人反复地写到“刀”“砍或刻”东西。这正是体现了诗人对妹妹的感情之深，心灵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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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妹妹的死亡，可以比较清晰地看到，在最后一句：妹妹的坟墓。我觉得，这也是这首诗歌最成功的地方。如果没有这最后一句，感觉就像做爱的时候，搞了漫长的前戏，结果竟然没能进入，无法解脱，那就成了一堆惹人心烦意乱的鸡毛。当然，这个比喻可能有点……，但就单单从诗歌本身来讲（抛开感情），倒是很恰如其分。不过，那子溪还是比较牛逼的，能准确地，猛烈地给出这最后的一击。这是能力，是本事。这一句，把整诗歌都抬上了一个境界。我觉得，这句，就是能够翘起地球的那个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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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看第二条线索：整首诗歌，可以说诗人注入了全部的感情，这份感情，像一条线，我们可以清晰地触摸到它的脉络。从表象的语言来说，诗人的平静的。但在这平静中，再仔细去感受，就能听到那波涛汹涌的情感水声。这种感情，从小学开始，从妹妹的童年足印开始，从生活环境和成长的一点一滴开始，正是这种细微的亲切的生命记忆的东西，承载起诗人饱满的感情。我们可以从一朵花，一棵树，一缕炊烟中感受到诗人对妹妹深切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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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爱，同样是到最后“妹妹的坟墓”达到极致，达到高潮。这是什么，还是那句话：这是能力，是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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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交错而成的感情线索，相辅相成，细致入微，被这些共同的生活细节和生命记忆一步步推向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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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子溪说他没有流泪。我想，他应该不是人。他也写不出这首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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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总结吧。我想，我能说的是这首诗歌平实、朴素，感情真挚。感觉就像那子溪在我身边跟我讲：到我们那卡坪啊，最大的建筑是村里的小学。学校里面有个操场，操场上有我妹妹童年的脚印……这种平易近人，甚至可以说是絮絮叨叨的述说，更是贴近生活，接到烟火的。是大巧若拙、大智若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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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最后想说的一句话是：从那卡坪说开了去，诗歌，有时候真的适合笨些好。尤其是笨的准确、笨的到位、笨的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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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对那子溪新作《那卡坪》想说的所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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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彦墨翡

  【那卡坪】这一场讲叙中也有众人的童年，尤其是妹妹，开头、收尾，中间第10、第11小节都有在妹妹的描叙，而文字中故乡、家园，还有各种亲人、物像的交替，不断的托起在妹妹的主体场景，而妹妹死了，作者应该交代具体化，只是情感的根源，还是纪实中的某一场，妹妹为什么死，为生存与社会合流（如在夜总会），还是其他灾难给予妹妹一场短暂的生与死。
   这一组文字仅在讲叙，思考性还不够，有待纵深挖掘。

那子溪

子彦墨翡 发表于 2014-1-14 10:10
【那卡坪】这一场讲叙中也有众人的童年，尤其是妹妹，开头、收尾，中间第10、第11小节都有在妹妹的描叙， ...

诗歌要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又不是写小说，无需一五一十的呈现。

楚木

这首诗有很多触动人心的地方。简单、普通的意象暗含丰富的情感。作者这样的表述方式是跟着深刻的记忆走的，他甚至舍不得放弃一草一木一笑一频一点一滴，所有的铺垫只为最后那小路尽头的孤坟，情境一下子变得异常凄清……脉络清晰，结构完整，一系列意象的运用可圈可点，比如：柴刀、火炕、闷酒、荒草、栀子花、刀刻的名字、高的坎，衔接自然，从而凸显了诗情的真和诗意的蕴……

山涧水

语言舒缓，张驰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