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四首）

北方雪狐 · 发表于 2015-7-16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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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闪电的麦地
我说的有闪电的麦地
是彼时的六月必须经过的
青杏就要泛甜
一捧麦粒就可以充饥的年月，如果

你看到一个小小个子的少年
站在收割后的麦地里，他手中
牢牢地攥紧了一把麦穗，如果

你看到他的眼里噙满了粮食的光芒
他单薄的躯体也会在顷刻间，把
凌空劈下的闪电扛起，那是
一大片孕育了生命活力的麦地

小小个子的少年，他
弯腰捡拾麦穗的镜头，如今
成了一幅色彩剧烈的油画
他脊背上扛起的那道
电光火石的闪电，至今，还幽居在我书房的
一面雪白的墙上

黄昏从我的身体里穿过
河堤这么高，它在等着我爬上去
爬上去，静静坐下来
听尘世阒寂
天下最黄的黄河也阒寂
几千年曲折不复的流水，和一个
不惑之年的过客，握手言和

黄昏没有说话，大堤外的村庄
只交出了几缕寡淡的炊烟
人间的琐事，何其遥远

只有黄河水，在我的脉管里执着地流淌
只有黄昏，从我的身体里，兀自穿过

这一切，仿佛时空的一个顿号
停顿之后，是我一个人被遗弃在夜晚
的，流离失所

空城
一棵草，期待另一棵草的倾斜
一滴雨渴望另一滴雨的拥抱
一把铮亮的钥匙，尝试一把生锈的锁
一双蒙尘久矣的眼睛，洞悉了岁月陈旧的美

我的心
是一座忧伤而寂寞的空城
一抹白云，便足以将它擦拭得富足而辽阔

我以此喂饱乡愁
偶尔躲进生活的褶皱里，打个盹
无意中又梦见那些形状不一的伤口
那是些美学意义上的创伤
像上弦月的皎洁，像柳叶眉的羞怯
也仿佛一把粗粝锥子制造的事端
它们闪着粼粼的波光，顺从巴公河悄然流转

带着对故乡的歉意，我写下这些朴素的事物
它们，像老家的亲人，允许我牵挂和惦念
活着的，死了的，入土生根的，被风吹散的
陈腐的，新鲜的，都寻找着机会
来楔入时间的缝隙，给予我警醒，砥砺，安慰

我就像一只饥渴啄食的小鸟，纠结，彷徨，不安
惟有在虚无的梦里，十指紧扣
牢牢地拥紧这些心疼，以此喂饱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