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家（自由体叙事诗）

乌鹊南飞

外婆的家

一
外婆家住河床坳
铁路旁边高坡上
有河静静流过屋山后
有溪潺潺绕过屋前路
浓蔚的树荫遮着古老的宅檐
周围环个碧碧的菜园
有我最喜的香瓜、西红柿们
与那高高挂在枝上的杨梅
树底下时有舅舅伟魁的身影晃动
种着属于四季的菜
园外还有刺人的小板栗哩
总是那样睁着浑身尖眼打量我小主人
是我爱拿它扎表姐的手
来不及看屋后两株圆顶顶的无花果树
我就跳着飞进了外婆的房门
记起屋子模糊的轮廓总呈出一张张笑脸
有和气的菩萨
也有悬幅的画像
有外公、有外婆、舅舅一家人甜甜的眼睛
我的小手又爱偷偷去蒙
外婆正虔诚祝福的额
她唤我亲切的小名
拍打我胖腿
她要祈祷我万事平安
快快长大
我嚷着外婆讲故事吧
拗不过夏夜总带我到屋前院
院里总是很静很热闹的
连我的心跳都能听见
草铃的风谣又清又脆的细
附和那青娃夜蝉小虫响响的吱嘎
外婆的故事可也真多哩
多得就象天上眨眼的小星
外婆的声音也真甜
甜得就象树枝上发出的蟋蟀声
那也是蛐蛐在唱歌
那也是小蝉在弹琴
摇乏了便把我搁在膝上
温暖的手拥我进入梦乡
我从此便知道了有对牛郎织女就在天上
外婆亲手指给我看的那个山尖旁
我嘟嘟的小嘴却便从不信
小牛郎总会有那么狠心的外婆呢
我为他们嘤嘤的哭
抹着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问小星星
干啥非要去天上？我邀他们一起玩
外婆可以给你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给你讲好多好多数也数不清的好东西
星子眨着眼睛静静朝我笑
你不知晓我心愿吗
快快捎话吧
说有个伙伴正等他


二
天刚朦朦亮
有雨的早晨舅舅便抓过斗笠披上蓑衣
有太阳照耀
便坐着小船带着捕网
去河里捞那些活蹦蹦的大鱼小鱼
有惹人爱的肥肥鲫鱼
也有长长的大青鱼
舅妈一会就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熟鱼汤
一块一块撕下
挑出骨剌
塞进我油油的小嘴缝
表哥想逞能
硬说我吃的他亲手捉的呢
就那么两下从地上掐着飞奔到我身边
挽着小袖子
挺着光光的小胸膛
抱在怀里不愿妈妈放入油锅里
说他要养着
等大了带他到龙宫里去寻孙悟空
我羡慕总爱挨过去
扯着他的小衣裳
教教我捉鱼的法子吧
我也要捉两条让大家尝尝
河床上真好风光
细细的芦苇两岸的稻田
我紧拽舅舅伟魁的腿
害怕那波波的银光
我曾掉入这样的小水塘
也是那亮闪闪的诱引我好奇的心
表哥就讥笑我胆小
我真的一下趟入水里，栽了个湿湿的跟头

三
满载而归
我投入外婆等待的怀抱
舅舅接过我高高举在头顶上
呵呵地笑
表扬我今天一点不怕水浪的勇敢
帮了舅舅的小忙
我旋转着瞅着红红的灯光
伸手去摘想藏到小袋里
好照着我上床
舅妈拍着手要我亲亲
给了我一条又大又长又嫩又甜的金黄瓜
嘴角滴着果汁笑着捶捶胸膛
我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捕了一条又大又长又蹦又跳的青鱼王
舅舅捉不稳丢到了地上
我捧着就送到鱼筐
舅妈抱我哄我去乘凉
要我讲个故事给月亮听
我撒娇望着夜空
附在她耳旁悄悄地唱
“天上有个月亮就象外婆的家
月亮里住着善良的嫦娥就象舅妈
依偎在她怀抱的小白兔
就是正啃黄瓜的乖儿”
舅妈甜甜亲着我的脸
说我还象一颗小星星
眨眨的大眼睛真逗

四
田村山岗的气息总留在我身旁
不愿舅妈洗去身上的泥土
伴我一起度过又一个美丽的梦
勤劳的人儿总爱早早起床
去那田园去那山岗去那河床
汗水流成的小溪
潺潺流过我心房
每一度春来花开
妈妈便摇着说
山那边就是外婆的家乡
我欢跃着亲妈妈
因为那山尖总是太阳公公升起的地方
盼见外婆慈祥的笑容
给我一夜又一夜美丽的梦
妈妈辛勤整理的家园便象外婆家一样的美
只仅少我爱吃的果树丛
于是那天爸爸从外婆家带回了更多更多
我领着他上后山岗
山下也有静静的河
天那边也有白白的云
我把杨梅种在家园的路旁
说要让所有口渴的行人得到它的滋润
我把无花果树种在菜园中心
想邀来小伙伴坐在圆顶上边吃边看妈妈锄菜
绿绿的菜真喜人
妈妈微笑的眼睛常把它高高举起闻闻
什么香什么味
妈妈神秘眨眨眼睛叫我猜
我说酸香是我最爱杨梅
我说糖甜是外婆柜里总有
我说它正唱歌是妈妈原瞧着它就常哼哼
妈妈赞我聪明
把我抱在怀里往房奔
爸爸私心很重总是粗鲁夺过我扛在肩上
两只胖胖的小脚拍打他结实的胸膛
妈妈捏着我嘟嘟的小脸蛋
捧给我一碗丰盛的早餐唱出一首动听的歌
我搂着她卧在脖子上
摇着要去外婆家
胡子扎死人的爸爸真讨嫌
还不如高高挂着的小板栗
就爱欺负妈妈的脸
总抓得她轻轻的哼又瞧着我推
我晃晃挡在妈妈身前
谢谢外婆给了我亲亲的妈妈
见了外婆我一定告爸爸一状
也敲敲你的后脑壳看你痛不痛
爸爸妈妈一起把我举得高高
带我给外婆拜年给外婆贺生
人人都是那么笑都是那么甜
一路上正是水哗正是草绿
又是花香又是鸟叫

五
表哥什么都会
能捉斑鸡能捕麻雀
几下索到大大的南竹尖
折下竹叶编个帽盖
头上一戴小脚一并手也举得老高
俨然小战士一名
跨到驼驼的无花果树上
一起一落摇着往前冲
摘来一片绿叶口中一放
便脆脆儿响
这时我总是小心翼翼很谦虚
要他教我做个口笛
坐在树上也可怜巴巴神气早失
表姐愤愤瞟了瞟表哥
叫我自己塞一片一样的又响又甜
表哥挥舞着竹制的军刀哈哈笑
我真笨噙着就象吃奶糖
流出了绿绿的汁液
表姐可怜我
拉着我去找舅妈
表哥一路飞奔追来
我俩窃窃笑着躲进了绿绿的菜地
捉迷藏真好玩
时时碰到香喷喷的瓜
长长带子菜，红圆圆的西红柿
毛茸茸的小冬瓜，亮晃晃的蕃茄
还有叫不出名儿的，从未见过儿的
我说外婆家的菜园就象小世界
表姐便嚷着舅妈真能干
我咯咯笑着想往她身上凑
她一闪没进了叶子后
我赌气坐在小南瓜上
双脚乱打地
表姐连忙钻出来哄我玩家家
我们就在丝瓜棚下
找来了残碗枯枝
寻来了坐石干草
洗尽所有的饭杯
搬来搬去不知干了些什么
两根指头捏着水瓜芹菜
边吃边伸舌头边迟迟的笑
表姐的手艺一点也不高
我的兴致一点也不低
吵着当新郎
搂着她就往草上躺
亲着她的小脸蛋
表姐羞滴滴活象小新娘
逃到外婆屋里偷来了枕头
抱在怀里就是小宝宝
我争着又要当爸爸
硬抢过来横在胸前
象妈妈哄我入睡一样轻轻地荡
表姐掩着嘴直笑
说我样子真难看
跟她班上的小鼻涕一样好不知事
表姐念了“呵哦”班
硬充起我的老师来
要教我写自己的名字
我真的伸过小手去
可她写来写去总是一二三
我嚷着不干
闭着眼睛不睬她
表姐好劝歹劝两小口亲又亲
我自豪指着蓝蓝的天
我的名字叫牛郎
你的名字叫织女
小枕头就叫小牛郎
说着装模作样画圈儿
这个是我那个是你
玩厌了家家我们决定去摸小虾米
对面小溪虾米多又多
我们光着小身子东扑西又跳
还有爱死人的大虾米就是太狡猾
伸出的小手总是空空儿
待我们一手捏个蹦蹦飞到外婆身边
才想起衣裳忘溪旁的小树上

六
表哥回来好抖
长长细绳拴着个大螃蟹
我和表姐争着要
表哥吓唬说
被它咬了要雷才打得开
伸出的小手停在它跟前
它模样真可爱
胖胖的钳臂交叉在胸前
走起路来也是横横的
直往墙角儿奔
我掏出了巧克力剥开了糖粒
问它吃不吃
它竖着棒子小眼睛一睁又一闭
表哥要和我换蛐蛐
我又总不得
他的蛐蛐是脓包
我的蛐蛐是英雄汉
模样儿都是雄赳赳的
换了多可惜螃蟹着实多可爱
我眯着眼瞟来瞟去
“表哥！水缸里我放了十只大虾米
你要不要，长长的脚象打醉拳”
表哥躬下身
捉起他的得意
一溜儿去了他的小天地
我拉着表姐的手挤进去
扭糖股儿告诉他大喜
我和表姐结了婚
你做哥哥的应该送我好礼物
表哥双眼翻过来翻过去
一抬手叫我挑
我猛地扯过绳儿便跑
急得表哥干跺脚
表姐好不害臊
三人围着外婆东躲西藏团团转
外婆笑呵呵
摸摸我们的头
我们幸福扎在外婆怀抱

七
舅舅、舅妈早早出门了
我们也整装束衣预备一天的活儿
表哥勒上皮带带上弹弓挎着军刀
表姐戴上太阳帽替我拿着钓鱼勾
我扛上舅舅的网鱼篼
想去捕蝴蝶捉飞鸟
早晨的太阳公公温和洒在我们脸膛上
我摘来了野草藤与玫瑰
做了个美丽的花环
却活生生倒象大公鸡的漂亮尾巴
顶得高高
我吹哨哥逗难姐随后
一拥一挤
不管蝴蝶与蜜蜂
都避得远远停在草径上花朵中
花儿真好看
黄黄儿白白儿一片连一片
浮在绿绿的叶杆上
就象天上的云地上的人
可爱又可亲
蹑手蹑脚朝砸去可忽地嗡嗡却不见
尔一闪忽一跃
消失在花尽头
我怪表哥力大声粗妨手又妨脚
我怨表姐样样稀奇没完没了
一个人溜儿掉头朝别处跑
惊飞了一群群起飞起落的小鸟儿
我挥舞大刀般
左掩右遮
就没一个落入网里
躺在绿绿的草地上
眯眼望着正乐的太阳
瞧这里小兔子多淘气
一个个不愿跟我玩
回家告诉了外婆
叫你们永世也不得安身
我嘟起嘴一撇发现了黑黑的小蚂蚁
拖着长长的白虫子在打滚
哟！这是什么呀
我质疑皱着眉
这虫子可能是坏的
要不没一点本事怎么吃得肥胖胖
我有意做大人
鼓励小蚂蚁们爬上小土坡
找来小棍子跪在它们身边
累了便拨拨叫虫子难受也没奈何
我盘着眼睛瞅着树上的小鸟
啊！你好
告诉我几点了，我肚子咕哝咕哝叫
我跳着攀下酸溜溜的葡萄
一粒精亮高的给小鸟
一粒软乎乎的给我口
一粒硬梆梆的给蜜蜂
它的刺儿真管用
有它就能吃得胖胖
蜜蜂上下盘旋想落到我的头上
我静静等着它又不敢
傻乎乎悬在半空把我打量
我漂亮吗？小蜜蜂
外婆、妈妈都这么讲
我聪明又勤劳
还能听不懂你的话
我摘下身旁那朵红艳艳的小花
别在胸前
咱们到这儿说话
我欢呼着扑过去它一下遁入了茂茂的草丛
草径比人高
我立着也看不见你干什么
鸟儿知晓了我心思
叽叽喳喳轻轻地叫
展弄着褐色的羽毛
拨戏老实的小草
草儿只管点头笑不语
我偏着小嘴含着一根马尾草
毛茸茸的尾巴扫着我脸蛋
怪舒服
我是逃出的小羊羔
睁着眼竖着耳
四顾匆匆上下打愣
发现了正睡觉的斑鸡
把网鱼篼挂上树梢
背过手把花环别在腰后
一步一挺走路悄悄
不让鸟儿发觉不让草儿转头
我就要捕到你藏到明昼
瞅准机会跃下
可满口的青草
你扑腾扑腾象是嘲笑
眨眼只见草儿摇头鸟儿惊叫
我舔舔小嘴唇
哼！只怪表哥保守
传授绝招儿不够仔细
恰巧表哥弹弓飕飕风声传入我耳
啧啧哎呀！你太没耐心了
表哥指手划脚早躺到了我身旁
表姐越长越水秀的鼻子上
闪烁着亮亮闪闪的小汗珠
我翻身从怀里摸出一朵小米花
按着她眯笑伏下的肩头
插在她五彩的发丝上
抽出一条小草藤
捆住表哥泄了气的腰
哟！我跳起
三人搂做一起取笑

八
这里的风光多美丽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一垠无际葱翠的大地
溜溜的山岗光光的太阳
绿草红花我们生长在这美丽的山坡上
日有鸟为伴夜有月亮床
静静的河水从我家门流过
清清的溪水从门前的路头绕过
处处有可爱可亲的脸膛
把我抱把我攘
铁路上匆匆的乘客哟
你是否明白这里为什么好风光
勤劳的人儿耕耘了一代又一代
我摘来了甜瓜
折下了轻摇的昙花
拉拢白云取点儿水露
一样送给舅舅一样送给舅妈
把我的心儿拴在云下捎给外婆
我笑着对太阳讲
这就是我的家
就在那静静的静河旁
我睡了向月亮说
这就是我的家
就在那白白的白云下


（我自没有此种童年，
只因梦幻启迪我，
对逝去的光阴——
而悄悄憧憬的赞美。）

山涧水

叙事式的诗歌，挥洒自如。

乌鹊南飞

自提一下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