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首诗》——栾复吾

栾复吾 · 发表于 2015-4-19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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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栾复吾于 2015-8-4 12:35 编辑

《七月之水》

站在岸上撒尿的人
其实无意站成一道不高雅的风景
总不能被文明憋死吧
是谁背后一脚
简短有力
把我球一样射进七月的河流

拨开波浪
以落水狗的姿势游向彼岸
我不是一尾鱼
以鳃呼吸
以逆流而上
以金鳞作荣耀
与俗世狭路相逢
我昂其高傲的狗头
撞向时间的酥胸
荡出钟声的波纹

那些
带有齿印的卫生巾
伤口发炎的水果
空虚的塑料袋
十个疗程结束的药瓶
我找了许久的一张黑桃8
在七月河水退却之前
他们与我共同浮起于生活的表层
反射无所谓阳光与有所谓目光

《我是谁》

我是谁？我谁都不是
我是一个今生没有预约的客户
原谅我冒失的敲门
你忘记对我邀请，我就不请自来
合同还没到期，指印鲜红、
这是我的卖身契

我是谁
我只是老婆的汉子
我只是孩子的亲爹
我只是你不愿提及的往事

我是谁？
我只是一个被你琢磨的遍体鳞伤的人
我是谁？
我只是所有鼠目寸光手无寸铁的人
我是谁？
我肯定自己是一个
早晚有一天会修炼成仙的人

《山村意像》

在北方
阳光的玻璃碴碎了一地
农历上急匆匆赶路的庄稼
绿色的爪子被割伤
金黄的季节飘在屋顶上空
厨房里米饭熟了
爹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木板车安静的趴在一旁
一条老去的狗，忽然起身
走进阳光里
狂吠起来

《无题诗之九》

我还是决定留下来
放弃一次成仙的机遇
打发迎接我的仙鹤回去
回到黄鹤楼的云端
回到传说里去

我还是决定留下来
等待耶稣复活
等待诺亚方舟返航
等待秃顶的戈多
抄写好电表的一组数字

我还是决定留下来
放弃一次成仙的机遇
我思想里的马匹自躯体挣脱而出
我要亲眼看着自己死去
等候再生
完成一次计划好的旅行

《春天寄语》

春天来了
小燕子飞回来了
寻找初恋情人啊
多么美，多么美
一只母鸡
躲在闺阁，黯然神伤

春天来了
风停在窗口
窥视一面镜子
怎么也看不清自己
一池春水
浅笑浅笑

春天来了
植物创造了新的词语
我
张了张嘴
还是不会说人话

春天来了
我开始挖坑
把灵魂埋下
我要发芽
我要发芽
长成一株
骄傲的
狗尾巴花

《夜的山谷》

把夜研开
添几滴清水
把纸铺开
茶杯当做镇尺
把音乐揉进孤独
把梦丢进垃圾篓
一个人内心的花朵盛开

月亮是一枚卵
从鸟巢升起
丑时的冷光，笼罩住一个人内心的空旷
做爱太累的人没有梦
死在床上等待复活
我在收割月光里金黄的水稻
透明的种子
养活着高尚与猥琐

除却一次无聊的春梦
这个季节
只适合收获

《描述一场大雪》

该怎样去描述一场大雪
那些及膝的往事
触手的微凉
回首的荒芜

该怎样去描述一场大雪
那些虚幻的鹅毛
光线中浮动的红尘
头顶的风霜

该怎样去描述一场大雪
旧报纸里泛黄的灯光
街道上匆匆路过的大家闺秀
黑白的故事
星辰制造的灰烬

该怎样去描述一场大雪
黄狗身上白
白狗身上肿
北极熊与企鹅隔空舞蹈
乌云里脱掉裙子的天鹅

该怎样去描述一场大雪
呻吟的一再呻吟
歌唱的仍在歌唱
落定的皆已落定
飘扬的请你继续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