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

小杨 · 发表于 2015-1-24 02:43

登陆后可查看更多

您需要登录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立即注册

x

《拾荒者》

1

那张硬纸壳还很新、那根塑料管仍可用、那节钢丝那块抹布那个踩扁的易拉罐——
一切挤入视线的旧物，闪烁笃定的光芒
顺流而下的楼宇，放射出多少灯光多少声响、多少电线多少书本、多少哀嚎和扭打，昼夜拆离补兑、熵增熵减

拾荒者不用正冠不用绷直，不用在社交场合微笑不用看着对方眼睛说你好
不用躺卧必须舒适的床不用朗诵必须高声的诗
匿身桥下、车站、草丛旁地下通道里
看千家万户的灯，看千家万户的灯影
倒下，拆解，蜕成一层层旧皮

拾荒者勒紧腰绳
内衣套着外衣，外衣裹着内衣，层层叠叠纷杂反复
总不妨周而复始的扎捆总不妨周而复始的缠裹
总不妨六岁时的威武与庄严

2

帐篷中我总担心你走失
每一时的下一时，每一刻的下一刻
你必将走失在我身后、走失在盲点里、走失在塑胶跑道上、走失在彩灯张满的街衢中

因此你我日夜仰望
观察楼群祈望灾难，发生在别人或自己身上的——
谁家不丢东西呢
哪对小两口不打个头破血流呢
哪怕是优等生摔一跤，哪怕是电动车撞上树
也不枉你我精心地守候
今天谁跳楼了今天谁自杀，今天谁家失火谁家又被盗，哪个美女被强奸哪个小伙被捅死，哪里的神像显灵哪里的秽迹垮塌

楼群下
日夜聚集着乌黑的仰望者
凝神等待工人生产等待商人采办等待少年荒芜等待主妇丢弃
等待高处必堕等待贵者必贱等待搬运那日复一日的家具等待失魂落魄地踏空

3

裹得层层密密，守护你柔弱躯体
电视只剩下雪花时，你紧张地提过一瓶剩酒
你的手指被割，你的嘴唇起皮，你永远不需暗示，你的短发被夜风吹起
你紧盯着我，说乖，怕我有一星反抗
可这世上所有的责任艰辛勇气悲伤流浪和欣悦都已被我放空
就像被放空烫血的牛马，它们形体还在，眼睛大睁

我曾说过，我要奔向那白光轰鸣的初始
像所有人一样像所有正在快跑慢跑折返跑的人一样
那里有我的生有我的死，有我的生生有我的非生非死
那里聚集着一切答案等人发问
那里聚集着一切问题等人回答

2015/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