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5首）

空也静 · 发表于 2014-12-3 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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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5首）
  陕西空也静

1古井

一个女人撩开衣服
从一把骨头里挤出几滴奶水
养活着一大群孩子
饥饿逼迫着，壮着胆子
从生产队的地里揣回几棵玉米
越刮越大的风言风语
扭着劲，把她推向这口井
从此，一块磨盘
紧紧地封住山村张开的口
多年过去了，谁也不肯
转动着一把辘轱
打捞一段心痛的往事

2池塘

哭干最后一滴泪
似水的柔情便被夜色收走
风的刀子划破细皮嫩肉
裸露出满脸皱巴巴的伤痛
月光拐走了
柳树下几句乡俗野调
蹲在对岸的蛙鸣
也犟不过太阳的勾引
而我的记忆，还光着屁股
把世俗弄脏的身子
一遍一遍清洗
对池塘以及村庄的命运
一无所知

3秦腔

只有一顿吃上一老碗面，才有底气
扯开嗓子，站在塬上对着一片庄稼吼
让声音穿过玉米地，穿过八百里秦川
一直跑到青海，被二胡的弦抬高
重重地砸在一面鼓上，受惊的马匹
从兵马俑的深坑腾空跃出
驮起一个朝代，顺着丝绸之路
向西征伐

4乌龟

身披一件厚厚的盔甲
只知道提防
一辈子小心谨慎
搬动着越来越重的命运
稍遇风吹草动
就缩回对世界的窥视
东躲西藏的日子
逃不出一只鹰的掌心

5拴马桩

挣断一根缰绳
枣红马只留下一声嘶鸣
时光能带的都带走
带不走的，打起精神
抓住一点记忆
硬撑着，让寂寞从表面朝内心
伸进每一根骨头
偶尔有一二只鸟飞来
叽叽咋咋蹲在头顶
一块石头有再多的想法
也拴不住飞翔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