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丢失的一部分》

钱松子 · 发表于 2018-4-25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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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风的缘故》

因为风的缘故，身子比影子轻，
薅草的人逆着四月走，郊区不会迷路。

河水松一阵，紧一阵，体力
令独木桥不知所措。

下午，船还停在早间的天气预报里
消化春天，鸟鸣已落幕。

因为风的缘故，寂静向我倾斜，
理解不至于失去重心。

2018.04.11

《途中信》

早安，车窗。玻璃最终是局外人，
高速上，视野无非一幅画。

必须承认，四月即便含有引力，
后视镜里的也归零。

好吧，就让速度在取与舍之间游弋，
指示牌在眼中垒砌台阶。

下匝道的时候，记得关掉手机，
有些话只能留待当面。

2018.04.12

《夹缝》

松弛之处，因黄昏来临而紧凑，
日落时长出植物和耳鸣。

唯一的鸟笼在群峰的檐下
收敛呼吸，变换视野内的慢镜头。

云朵浅一些，会看见瞭望塔
和阶级，向上的攀爬者我似曾相识。

熟读《子不语》、《金刚经》，
敬畏每一棵小草或每一天。

“吃一剂小柴胡汤吧”，
避免还原，徒给午夜添加伤感。

2018.04.13

《我丢失的一部分》

来不及解释，风倒出它的体重，
骑马的人绝尘而去，
剩下三点钟与色盲之眼。

大千世界多音节，花色齐全，
从时间的侧面，
看不出实质上的意义。

2018.04.14

《同谋》

早晨盛产告密者，
在雾锁的玻璃瓶蜷缩如叶，以为我不认识。
去年的云仍然停在窗外，等谁？
咖啡喝到一半，镜子内外的人同时忍不住咳嗽，
容易卡住发音的话题棱角分明，
私藏它，未必有意义。
雨过天晴的一天，鱼游在塑胶跑道上，
闪电穿过钟表，化为执念，
大街小巷都是疑点，那个用铅丝撬走电瓶车的胖子，
背影更像园丁。
七点钟，洗衣机传来叙利亚的声音，
暮春到了岔路口，
不是心乱，就是认了命。

2018.04.15

《暮春》

拖拉机避开政府广场。
清晨缓慢，移植的吊兰还困于起笔处，
没有延伸的迹象。
人民路借洒水车登上脚手架，
接近恐高症。
从午夜驶来的出租车停在回声里，
转向灯一直闪烁，
与空气摩擦。
春天就是这样耗尽了体力。

2018.04.16

《木香花》

早晚凉，四月能走多远？
木香花点破的早晨，光阴笼统，
与养老院处于不同的时代。
栅栏如烟熏嗓，在天空涂鸦，
穿行的人拿它没办法，
那就闭目养神，内心的投影仪
一定有塔尖和鼓鸣，
有翻新的页面尽管逡巡。
七点浇水，八点已经枝繁叶茂，
其间的生长被谁覆盖？
看不清索取与放弃。
自拍吧，将本身还给未竟之梦，
临界点刹车，让路先上前，
让后来具备还原之美。
久居檐下，任何影子不免低矮，
选对方位也逃不过中年，
何必乱修剪，屏蔽掉余音？

2018.04.18

《谷雨》

远眺走神时，云层如衬纸，
抽掉它，并未出现闪电和默诵者。

空气潮湿，推土机顺着风向，
把有出处的事物都集中在了目录之内。

今晚，不如抱草而眠，
谁来织蓑衣，就与他聊到天亮。

2018.04.19

《长途电话》

听筒为远方输送各种口音，
电流声最清晰，在空寂的楼宇游荡，
谁走近就登上鸟背。

暮春，发型师遍布大街小巷，
每个都像瞭望者，用眼神判断，难免误差，
但不妨碍我一眼认出你。

从花盆里伸出来的枝臂简直就是轨道，
把问答扛在肩头，奔往信号塔，
不理会车流的拥堵。

选择徒步的人更懂得生活，
他们善于倾听，隔着一面窗玻璃，
保持与世界必要的距离。

2018.04.21

《夜游帖》

若黑夜无所事事，不代表空置，
光起码能勃起，
移植的吊兰自学窃窃私语。
下楼梯，遇见变声少年，
把电瓶车的大灯照得那么远，
穿透沙堆、围墙，未及拆除的脚手架，
连中年都无处遁形。
即便无助时，我从不觉得恐慌，
而此刻，四月如一截断木，
抛向所有去路。
谷雨之后，要保管好房门钥匙，
梦游的人喜欢睡在屋顶，
作为引路的向导，清风会顺带被套。
再晚也要回家，
雾气中，月亮如手工皂，
你抬头的动作一并归入行为艺术。

2018.04.22

《世界》

1988年以为世界是你的，
草木无碍，尽管纵身骑单车，
一座城市的雨水都归拢于一封信上。

1992年以为世界是我的，
旷野与峰峦对称，能隔空取物，
衬衣口袋足够放下每个夜晚泄漏的灯光。

2018年以为世界是时间的，
没有落地窗，路过时要踮起脚尖，
我可能会比你多看一眼。

2018.0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