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寄人间雪满头"》（组诗）

东海乌石子

《 "天堂的门是窄的"》

"孩子，妈妈要带你们去天堂
那里有吃的穿的玩的
还有好大的房子"
28岁的杨改兰把四个孩子送进了天堂
而她自己却被挡在门外
因为天堂的门太窄了

据说，上帝连夜为这对夫妻
另开了一扇门


《"那些花儿走远了"》

总是在不断老去。那些
像月亮一样逐渐黯淡的脸庞
她们无力下垂的乳房
蚯蚓般蠕动的妊娠纹

我是一个两手空空的人
在秋天怀抱一捆干瘪的稻草
她们的心或许已经不在了
但还保留着余温
这是我不能放弃的理由


《 "我寄人间雪满头"》

雪在路上 。而我早谢的头顶已染霜寒
至今仍写诗，冒充诗人，遗世而独立
做悲观主义者

我喜欢与死去的人交朋友
在故纸堆中挖掘往事
谈论一个人的过去
浑身散发腐朽的气息

此生如寄
不是我不爱人间
而是人间有太多的怨气
我有太多的怜悯
用诗歌无法写出来

总有一天
我会一夜白头


《 "多情谁似南山月"》

年年如是。像在表演
我们虚拟的南山千疮百孔
但仍然有痴迷不悟者前赴后继

月色万千，像狐狸精
你为何不到南山不回头


《"上帝是遥远的，困难的"》

哦，上帝
你像诗歌一样让我癫狂
像电石火花

有谁见到过上帝
只有临死的人才能看见
头顶上的光芒
我们所做的善，所做的恶
都了如指掌

众神在天
我正读到<<出埃及记>>
上帝为我们而存在


《 "那词语曾漂游异乡"》

我所有的诗歌都写于流浪途中
像群鸦飞起，遮满了西天
仿佛我从一个国家颠沛到另一个国家
在破碎的山河中，草木荒芜
伴随社鼓消失于日暮时分

那些词语一无所有
始终与我四处漂游
月光不读经史
不嫌弃落魄与贫穷
也不吝啬
我只需要一点光亮
却给我整个世界的光芒


《"幸福有可能是消极的"》

这些年我对中秋不再那么热切，习以为常
我希望和父母简单地聊天，或不回家
刻意淡化这样一个节日
成为普通的一天
我不愿让父母因为久别重逢而不舍
在锅碗瓢盆里操心忙碌
无处不在地体现衰老

把月亮藏起来吧
这不是孝顺与不孝顺的问题
幸福有时可能是消极的
我们需要学会忘记时间
让日子细水长流

如此，可好


《"其实我们还没有看到生活的全部"》

我说过我是悲观主义者
但并不厌世
是诗歌赋予了我这样忧郁的气质
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其实我还没有看到生活的全部
永远也看不到
我是肤浅的
就像我曾经生活过的大海
它的平静与辽阔
仅仅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片段


《 "我留有唯一的至宝，乃是有时流过眼泪"》

我哭过，当我被感动的时候
并不因我是一个老男人就铁石心肠
我的诗歌里充满着湿漉漉的泪水
每一个词语都是咸的
没有泪水，就没有一息尚存

如果你读出来了
就请低咽，或痛哭
即使相距遥远我也会听见
并，深深地感谢


《“你的肉体只是时光"》

亲爱的，我们拥抱吧
我仍然热爱你不再凸凹的身体
像月光照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这些都是我喜欢的细节

我喜欢秋天河流里裸露的河床
时光只是你的肉体，恰到好处
我们一起回忆在这上面
曾经发生过的隐秘的故事
我要收集起来写进一本诗集
作为，我离开人间的陪葬品


《"我们称之为故乡的，是最近的星星"》

我不止一次在诗中寻找故乡
我是一个容易把故乡丢失的人
甚至丢失了祖国

我们称之为故乡的，是最近的星星
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见
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乡愁
它若隐若现的身影在天上
仿佛，一阵风随时都可以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