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雨一点一点地落下（组诗）

尹朝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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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声叫醒的清晨

惊蜇以后

光，一直被雷声追着

到我的窗台

谷雨，早晨的亮

是银杏树上鸟声

一粒一粒地衔来

神说，世间万物

不能对一只鸟的飞过

熟视无睹

一只只被囚禁的欲望

关于打火机祖宗迁徙的路线图

有的说被藏在山顶洞

有的说匿在教科书的某一页

当然，也是一些案例的前奏

譬如嗜烟如命

譬如杀人放火

而今，这一只只被我囚禁的欲望

与面色发青的瓷器

不露声色的檀木混在一起

那天，和儿子一起翻捡这些过往的岁月

我是多么快乐

我又是多么担忧

关得太久的妖孽，一旦被打开

我是否还能往常一样

拥有那些安生的时光

雨天，在华天吃了一碗酸辣面

譬如日子，就是一碗酸辣面

外加一小碟卤牛肉

窗外软硬兼施的

是雨点清晰简单的节奏

虚伪，并不能抵挡

时光的皱纹

窗台，一串绿色的藤萝

慢慢地向四周攀沿

不仅仅因为天气

伞，在雨中打了个嗝而已

我不知道，它们想说些什么

暮春，去水濂洞

农家两条狗冲过来

作死地叫

肯定想说些什么

但我不知道

回来，风动

一片树叶落下来

红桎木抖了抖枝叶

想说些什么

又像挽留什么

我希望雨一点一点地落下

一只白鹭起飞时

河里的水涨起来了

桃花，一点点地

击打我们的头发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多么希望，雨一点一点地落下

容我腾出一只手，擦拭呼吸

在雨点的缝隙

安放桃花的小名

大雨来得有点突然

雨，来得有点突然

我来到窗台前

看满大街的人们，四处奔跑

打伞的、没有打伞的

往自己家跑的

往人家家里跑的

惊惶失措的天色

显得有些暧昧

而在不久前

还有很好的阳光

仄身我的小屋

假如我们怀疑一壶水的耐力

雨水和阳光的交接

一件湿透半截的体恤

还没来得及，拂去落红

从春天带到夏天的一场对话

一时间，显得水土不服

而假如，我们怀疑一壶水的耐力

在春天里被催眠的一饼生普

徐辉说，97摄氏度的水，

也不一定，泡得醒

夜里起床，打翻了一杯水

半夜口渴，起床想喝一杯水

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原本要成为身体一部分的液体

名字和命运倏然被改变

这个时候，从寂静夜的深处

传来一声狗吠，无法理解这种声音

和一杯覆水的联系。狗又叫了几声

我重新喝了一杯水，躺下来

想那杯被打翻水的命运

它和那几声狗叫声一样

被黑暗永远吞噬，或许被黎明点化

成为高于身体和思想的东西

此时，深深感到可耻的是

我的神游正背离身体，和一杯水

几声狗叫厮混偷情。慢慢地

想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却难以抵挡

一种无法言说的离伤，迷迷糊糊地袭来

黑夜，在打通任督二脉之前

任何高明的想法，都是走火入魔

时间，是我唯一的敌人

大雨过后，时间

一部分被命名为河流

另一部分，化身白云

在山间缠绕

一切的善，都失去了原则

远山起伏，不再变得那么固执

寺院，合起包容的双什

小鸟的叫声，仿佛触手可及

可以对田垅、村庄、一棵树

甚至一株四叶草，说出我的喜欢

在暮色或另一场大雨来临之前

时间，才是我唯一的敌人

“莫说青山多障碍”

寺院那悬铃的弯檐，不敢造次为

投诚红尘的折腰，但毫不掩饰

白云，是我随时准备交出的降书

下山，遇一场大雨

绝望

劈头盖脸

无论器格，无论庇佑

没有不湿鞋的可能

下山的台阶

步步惊心

心存敬畏吧

譬如雷霆、霹雳、闪电

雨，停了

风，就无缝可钻

尹朝晖，男，湖南省作协会员，衡阳市作协理事，出版过诗歌专辑《暮色四合》、《五行》等。

通联：湖南省衡阳市南岳区纪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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