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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爱的诠释 -----浅析梦浅如烟《雪的六滴眼泪》和雪馨的《六根肋骨》
文/巴芒
和雪有关的诗歌，我们读得很多，近期发现两组先后写就的关于雪的诗歌，显得独具一格，颇值玩味。 这两组诗歌，是《北京诗人》论坛诗先锋版“琅琊诗会”对诗时出现的。梦浅如烟的《雪的六滴眼泪》珠玉在前，雪馨的《六根肋骨》紧随其后。诗坛姐妹花创作出了“雪”的诗歌姊妹花，让“雪”这一自然产物充满了灵性之美，唱和之间，文字因“雪”和“水（泪）”，魔术般地发生着内在的感应之美，形象而生动地诠释了爱的纯洁和高洁之美。两首都是佳作，唱和的过程也当是一段佳话。 梦浅如烟的这组《雪的六滴眼泪》，说是写“泪”，其实是借“泪”、“水”和“雪”之间的关联，表露一段心情故事。 “这刚刚落下的一滴/从身体里奔涌而出/我们，彼此贴着自己”, “ 割断河流，还连着筋/露出根根肋骨”（《第一滴》），未成“雪”的“水”，自一滴“泪”开始，“泪”是水的“泉”眼，水是醒来的冰，冰是聚拢的雪。诗歌的基调已在，雪的“筋骨”已成（我揣测这应该就是雪馨创作《六根肋骨》之源）。“夕阳西下/隔岸开满了芦花/风吹一下/我就喊：亲爱的/雪花”,在诗人心里，芦花似雪，因此开放的芦花背负着诗人对“雪”的种种期待，也寄托着诗人敏感情怀。
“被包裹/含在一朵雪花里/凝成冰/用嘴唇，死死地咬住泪”, “它欲落未落/与第一滴泪一点点拉开距离”(《第二滴》)，很细致的描写，如春蚕抽丝，点点滴滴都是愁苦情事；“奔赴世间/有风夹杂在寒凉里/磕破了/就一滴滴从骨髓里渗出”, “ 它需要飞/贴近泥土，根，炊烟/再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将自己/淌出来”(《第三滴》)，此时的“雪”，需要一个突破口，奔赴世间，无论是以“渗”、“飞”还是“淌”的方式，意在言外却又不言自明：雪的命运其实并没发生改变，可改变的只是对生命的屈伸方式，也就是面对命运的态度（成为沉睡的水还是成为醒来的冰）。 “雪花啊，扬扬洒洒/飘到窗前，落进镜子/寒到彻骨”, “苍白过后/爱情死于沉默/冰封了柔情，你可曾看见/雪花眼眸深处凝结的/一粒固体，寒霜”（《第四滴》）,“泪”和“水”，已经沉睡为“雪”，飘飘洒洒，这里其实有种预示，既人生的荒谬性，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情是自由的，却总被冰封；佳期可期，却又期而不得，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恐怕也只有知者自知了，毕竟在“梦”中，知道自己做梦的人太少，这莫大的遗憾结为有情人眼中的“寒霜”，洒落大地。“我从雪花的身体里取出/第五滴泪/晶莹，透白/落进杯子，裹着月光/有淡淡的咸//曲终，人就散了/而夜幕下的苍凉，已根植于我体内/深入骨髓”，（《第五滴》）,漫天雪花有了情爱的意识，她们用幻想的纯粹蝶衣（晶莹、透白）包裹自己，冷清凄惨而悲戚，赋予自己绚丽的忧伤色泽，同也把自己的碎落变幻成悲壮的牺牲精神，这种精神常常来自爱情悲剧中的女性，美丽而崇高，惹人怜爱又值得赞美！ “冰封大地之后/第六滴泪”, “……习惯了,看墓前大把大把的菊/在风声里/此去经年，花落/花开”, (《第六滴》)，《第六滴泪》满纸凄凉，以纵恣之笔写愁苦之怀，不委婉也不加雕饰，却是合了苦寻不着、苦等不得、若有还失的心境。似有几分看透人生，倍感孤独之感。而细细说来，这孤独却又是源自爱。爱是一场无结果的实验，尤其追求完美的爱情总是留下遗憾。诗歌文本透出的人生如梦草木一秋的感概，流露出此去经年，花开花落之无奈。其实这是“爱”赋予的最为意味深长的赠品。孤独、理想、爱情和美，都是人生的大梦，既然是大梦，就勇敢地做吧，如果受“爱”馈赠的人最终学会了爱自己，最终能理解并体谅其它灵魂的孤独和深藏于孤独灵魂中的深爱，理解善终和玉碎---不过是异曲同工的过程，那么，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珍贵精神世界就会出现：人从“无”中来，终回“无”中去！人是这样，情感也一样，爱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品完浅梦如烟《六滴泪》，我们再来看雪馨的《六根肋骨》是如何呼应的。如果说《六滴泪》是以“水”成为“雪”、再成为“冰”之顺序来叙述爱之心境的话，雪馨的文本自己则直接成了“雪”---借雪的语言一个较为完整的爱情故事。 第一根写-----“相识”。一段美好的情愫自一根绣花针开始，“绣上初识。用小小的绣花针/绣出嘉陵江/我们相遇的距离，刚刚好/落下夕阳”,这里，诗人首先设计用“嘉陵江”和“夕阳”来直接和《六滴泪》呼应，同时又间接地唤起和再现了一个独特情绪，一个古老的回声就诗意地款款出场了，“在肋骨的时光铜镜里/击节而歌/留下些声声慢”，我很好奇，这敲击情感化石并使之醒来的“歌”是什么呢？诗人没有回答，她选择了回避，让读者去揣测找寻。“某一天，我们隔岸了/记得把她挂在你的窗檐/你想我一次/她，也会响一次”。实际上无需去寻寻觅觅“声声慢”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因为从隐秘的文字中，我们还是能感受到看似漠不相干却又相互呼应的情感智慧。既然一个愁字了不得，那么，就把它存在“肋骨的时光铜镜里”，“挂在你的窗檐”下；那么，请一定记得-----将来有一天“隔岸了”，一定要记得心灵的呼应，“只愿君心似我心”，心有灵犀是最好。没有灵犀又如何呢？生命至美不在于“他”对“我”的爱和关怀，而在于“我”对“他”的关怀和爱，这是一种境界。 第二根------相遇。“取下第二根肋骨/为迟到的一生，碎成三百六十五片/一半引渡/一半续缘”。这应该写的是相见恨晚吧？“取下肋骨”“碎成三百六十五片”这样带着苍凉的虚幻感交织的画面是极为撞击人的心灵感官的，“引渡”、“续缘”，把“迟到的一生”影射到更为深刻的生命层面；“奔赴的路上/以水的柔弱融入，以袖口半掩面等待/等眼里的影子，变成了/温暖的名字”，实际上，“水”作为“雪”的精神暗指，它承担着温暖的任务---她是“火”，可以把冰冷的雪融化的“火”，常言说“水火不容”，这似乎和常识是相悖的，可有的时候我们会在相悖“水”“火”交融里感受精神的力量。布鲁克斯认为“悖论正合诗歌的用途，并且是诗歌不可避免的语言”。“不必拐弯/淌出来，让四季的美/都染上/芦花的白”。诗歌里的“淌”出来，是和浅梦如烟的《第三滴泪》有呼应的，而“芦花的白”是和“雪”，和“水“是有牵连的，它是预言，是体验，甚至可以说-----它就是根源！相见恨晚，恨不能一夜共白头！“爱，真是一种疾病！”毛姆这样说。 第三根------相知。“靠近，再靠近/保持初放时的安详/借炉火之手，摘除第三根肋骨的锋芒/彻底醉过去//这夜露/这黑暗/这雾霾/是最昂贵的赌注，你来/我便是赢家”。“你来，我便是赢家”，一个“等”字怎了得！是什么？让人如醉如痴；是什么？让人这样地执迷不悟！去除锋芒，化了自己，彻底“醉过去”，“夜露”寒人，“黑暗”无尽，“雾霾”可憎，这种种感触从心间流过，凄清寂寥。“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一切”，或许这样说更确切------“如果没有你，就没有这一切”！知君不见君，围炉夜思量；思君不见君，爱恨两茫茫。 第四根------相守。“不想欺骗自己/以第四根肋骨为笔/在绯红的枫叶上写满春天的故事/如果大地解冻，请替我绾发//真实已迷上了阳光/陪我坐坐吧/让所有的伤口言归于好/让梨花开出月光的白”（这节诗歌最后一小节文字是在和梦浅如烟的《第四滴》相呼应）。诗句带着读者的思想在精神幻觉里穿行，如果说牡丹是花中之王的话，那雪花就绝对是花中的贵妃，高洁而华贵，让人既想与它疏离却忍不住向它靠近。“笔”、“枫叶”、“春天”、“阳光”、“陪”、“坐坐”、“伤口”、“梨花”、“月光白”，这些缠绵悱恻凄美动人的词组合在一起，成为流动的思想，禅语一般高深莫测扑朔迷离，实际上------这些都是现实的自我表达，期望所爱之人能和自己相知相守，能给予自己朴实而古典的情爱，有点“醉卧君王怀，重返大唐爱”的意思。“阳光”是爱的温暖，“月光白”是共同厮守到白头，这是爱的隐喻，也是爱的陶醉，一种依恋的惆怅，一种甜蜜的哀愁。 第五根------相念。“你说你正执梅穿过雨水/而我正单衣试酒/苍山负雪的北方如此辽阔/足够种下，你漂泊多年的心事”， “你说……”------读者众里寻他千百度的“你”终于出现了，“你”出现的时候正“执梅”，我们知道，梅花寓意高洁情操，执梅自可传情，朱熹在《清江道中见梅》写道：“他年千里梦，谁与寄相思。”可见，“你”和“我”其实是有某种呼应的，只是“你”还在他乡奔波，漂泊，“你正执梅穿过雨水”，“我正单衣试酒”，都是遥遥的、铭心的思念。“我们注定都只是过客，无法预言/哪一个最先离席/趁来路还在//我愿用第五根肋骨的白/换你手中的一段香，落地/成为你/迎娶的新娘”。人生，其实就是一个离别的过程，一切都将随光阴走向黯淡，唯有爱着的日子在岁月的深谷里闪耀圣洁光芒，如“我”用“肋骨的白”，换取你的手中的“香”，这第五根肋骨是思念的极致，自我的呈献的极致，也就是爱的极致。 第六根------相离。“……我们素面/从桥上走过，入骨三分/绝望的笔再次开花//此刻的花朵/有些桂花的味道，我们用手语/叩动门环/红烛已潸然//来吧，拿走最后一根/飞花轻似梦/折断所有的翅膀，只为与你一起/给大地鞠个躬”。写到到这里，诗歌便戛然而止了，但我的感觉是“拟歌先敛，欲笑还颦”，余音绕梁，“最断人肠”。“再开花”，“折”其“翅”，去其羽，花似梦，来吧，把“我”的最后一根骨头也拿去，把“我”整个都拿去！“我”只要和“你”一起给大地鞠躬，感谢大地，感谢大地给予我们一段丰富人生，感谢人生赋予我们一段爱的历程！我们曾素面从这“桥”上走过---这漫漫人生路上，行走着根源于绝望的最强烈的爱，也行走着根源于爱的最深沉的痛苦。人的一生，如没有这样痛苦和绝望的体验，也难说深刻，更难说真正爱过！ 总的说来，这两组诗歌意象都很优美，情韵也很绵长；但又各具特色，《六滴泪》总体较为低沉冷绝，《六根肋骨》总体较为孤傲温情。二者基本做到了“雪”“水”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既是你，你既是我；但又不仅仅拘泥于此，诗歌散发后追求我既是你、又不是你，我即不是你、我却又是你的创作境界，实属难得；在短时间内写出的作品，能表现出如此令人动容的浓挚深情，很难得；能写得如此唯美忧伤，让人读后感概良多，也很难得。 祝愿二位姐妹花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
注： 1、布鲁克斯-------美国新批评派理论家。 2、毛姆-----英国喜剧家、小说家。 3、“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欧阳修《诉衷情》。 2015、11、30夜 附： 雪花的六滴眼泪——赠雪馨 文/梦浅如烟
※第一滴
用炉火烘焙。这刚刚落下的一滴
从身体里奔涌而出
我们，彼此贴着自己
从嘉陵江的源头，到尾
割断河流，还连着筋
露出根根肋骨
夕阳西下
隔岸开满了芦花，风吹一下
我就喊：亲爱的
雪花
※第二滴
被包裹
含在一朵雪花里
凝成冰
用嘴唇，死死地咬住泪
它淤青，膨胀
蠢蠢欲动
它需要在夏日的天幕上
用闪电，割开一道突破口
它欲落未落
与第一滴泪一点点拉开距离
扯得揪心
生疼，生疼
※第三滴
奔赴世间
有风夹杂在寒凉里
磕破了
就一滴滴从骨髓里渗出
雪，血
像你吞下的黄昏
被一盏灯火抽出来，挂在窗口
夜夜难眠
它需要飞
贴近泥土，根，炊烟
再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将自己
淌出来
※第四滴
雪花啊，扬扬洒洒
飘到窗前，落进镜子
寒到彻骨
她对镜梳妆
拼命的唱：冰是睡着的水
水，是醒来的冰
苍白过后
爱情死于沉默
冰封了柔情，你可曾看见
雪花眼眸深处凝结的
一粒固体，寒霜
※第五滴
那一日，香案，红烛
月光，柳梢头
之后，我从雪花的身体里取出
第五滴泪
晶莹，透白
落进杯子，裹着月光
有淡淡的咸
曲终，人就散了
而夜幕下的苍凉，已根植于我体内
深入骨髓
※第六滴
冰封大地之后
第六滴泪
习惯了等待，安然
习惯了寂静，落地无声
习惯被一丛草
安放在南山
年年繁荣,年年衰败
习惯了,看墓前大把大把的菊
在风声里
此去经年，花落
花开
雪花的六根肋骨
文/雪馨
第一根 绣上初识。用小小的绣花针 绣出嘉陵江 我们相遇的距离，刚刚好 落下夕阳
在肋骨的时光铜镜里 击节而歌 留下些声声慢
某一天，我们隔岸了 记得把她挂在你的窗檐 你想我一次 她，也会响一次
第二根
取下第二根肋骨 为迟到的一生，碎成三百六十五片 一半引渡 一半续缘
奔赴的路上 以水的柔弱融入，以袖口半掩面等待 等眼里的影子，变成了 温暖的名字
不必拐弯 淌出来，让四季的美 都染上 芦花的白
第三根
北风正紧 围炉的三两只纸蝴蝶，已经醉了 我不能自私的 独自醒着
靠近，再靠近 保持初放时的安详 借炉火之手，摘除第三根肋骨的锋芒
彻底醉过去 这夜露 这黑暗 这雾霾 是最昂贵的赌注，你来 我便是赢家
2015.11.12
第四根
不想欺骗自己 以第四根肋骨为笔 在绯红的枫叶上写满春天的故事
如果大地解冻，请替我绾发 真实已迷上了阳光 陪我坐坐吧 让所有的伤口言归于好 让梨花开出月光的白
让风吹过来，即使长发不再 你依然可以看到 雪花 正潇潇洒洒
2015.11.12
第五根
你说你正执梅穿过雨水 而我正单衣试酒 苍山负雪的北方如此辽阔 足够种下，你漂泊多年的心事
被风折叠过的人生 我们注定都只是过客，无法预言 哪一个最先离席
趁来路还在 我愿用第五根肋骨的白 换你手中的一段香，落地 成为你 迎娶的新娘
第六根
隔岸的风云都是诗歌的毒 我们素面 从桥上走过，入骨三分 绝望的笔再次开花
此刻的花朵 有些桂花的味道，我们用手语 叩动门环 红烛已潸然
来吧，拿走最后一根 飞花轻似梦 折断所有的翅膀，只为与你一起 给大地鞠个躬
2015.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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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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