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

中华民工 · 发表于 2013-9-3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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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架子》

你说脚手架就像老家的梯田
种田时的腰越弯越低
搭架子的头越抬越高
仰望。仰望城市
或者仰望幸福

这个城市最高的楼
在你和兄弟们锄禾的姿势里
越长越高
它封顶的时候
你已经没有庄稼人的耐性

你站在比这栋楼高一层的脚手架上
给她打电话。说
你经过广告牌一扭头正看见
电视里做防晒霜广告的明星
其实满脸雀斑

《砌墙》

敲掉红砖的一角
老刘的心就跟着颤一下
瓦刀是从家里带来的
那是他父亲传给他的锄头
经过村里铁匠的巧手
他还记得锄头变成瓦刀的时候
年迈的铁匠被打铁炉里溅出的火星
烫伤了昏花的眼

这把瓦刀跟了他十年
他说比老婆还亲
擦汗的时候用瓦刀刃在额头一刮
往墙上一甩
然后仰头闭一会眼
很享受的样子

他至今不明白
城里的建筑为什么需要那么多“七分头”
最后还得用“三分渣儿”填充
就像他这大半辈子
儿子打七分，老婆打三分
到他这相加还是满分

《拔钉子》

拔钉子不是力气活
所以拔钉子的活女人干
拔钉子需要点技巧
所以挣钱不少

木方子有薄有厚
钉子钉得有深有浅
竹胶板有新有旧
钉子有粗有细
拔钉子的女人有说有笑
甚至厮打
因为日工五十
拔一斤钉子加八毛

拔钉子的女人脸很黑手很糙嘴很粗
她们用汗水圈定乌云的刻度
夏天患了恐高症后
钉子上锈迹开始霉变
她们手里的羊角锤子
拔下眼前的城市灿烂辉煌的背后
一个个冻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