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颗滚落得最远的枣

黄长江 · 发表于 2015-7-31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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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颗滚落得最远的枣

——毅剑诗集《漂泊的心情》后序

黄长江

　　与毅剑相识，屈指已有10多年了。他比我大，一直充当我生活和工作中的“大哥”角色，对我自然犹如待自己的亲弟弟一般。10多年来，他虽在京城参与朋友们的“编报办刊”工作，但大多时间却是在河南濮阳或其它外地，工作性质和其它诸多方面的不稳定，注定了他给人总是一种在“路上”的感觉。我想，这也许是他将这套四卷本的诗文集其中的一部诗稿，命名为《漂泊的心情》的原因吧？当然，这只是我私下的猜测，并没敢向“大哥”求得证明。但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信任！也正是这种兄弟之间的信任感，才使我有幸在他将多年作品集结，成套出版前得以先睹为快。

　　读到毅剑的诗，也是从10多年前就开始的。如果非要归类谈，他的诗，多属于“乡土”一类，然而又不是通常的所谓“乡土”，更不是普通或说一般的“乡土”，而是有他的“这一个”的特色的既富深沉内涵和哲理，又饱含激情的乡土；是一种根植“民族传统”，有着“大黄河文化”背景的乡土。正因为此，使我不知不觉地关注起他的诗来，这一关注，这10多年就源源不断地从《诗刊》《诗歌月刊》《中国诗人》《绿风》《星星》《地火》《青海湖》等诸多刊物读到了他的诗，他的诗在上述刊物中通常以组诗发表，要不就是百行以上的长诗。所以我一直认为他是个诗人，一个地地道道的诗人。

　　不过，在书信、电话乃至面面而谈的交往中，他却几乎不谈诗，更很少谈自己的作品。近年来，他的散文、散文诗在国内报刊四处“开花”，并被广泛转载和收入多种选本，在京城的一帮兄弟们一致认为他“火势”不错，多次建议他将自己“炒作”一把，对此，他总是笑而不答。我知道，大哥是一个不喜欢张扬的人，许多事，他宁可花成倍的功夫做出来，也不愿轻易的说出来。就像他许多年来，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一个人默默地赶自己的路。

　　2003年的一天，他告诉我他要出版一本书，这是我也为他期待了很久的事。他这样的人早该出版一本自己的诗集了——我心想。然而直到10月17日我俩会面，他签赠一册给我，才知道他出版的是散文诗集。作品多是早年他散落在各地报刊上的“豆腐块”，后来我在心里一直想：许是总爱四处漂泊的大哥怕这些“块状物”散落得久了，有一天，不小心会弄丢了，才将它们串在了一起的。

　　“带着一种乡愁寻找心灵中的家园。”这是诗人和哲人的共性；读完毅剑的诗集《漂泊的心情》，一直像耳朵一样挂在我心间的问号才被拉直，变成一个饱含喜悦的惊叹号。他何而能写出这么多这么好的作品？答案就是这本诗集的书名——他带着一种“漂泊的心情”！他是“那株，长在老家/盐碱地上的枣树”脚下“滚落得最远的那颗小枣”！

　　这颗小枣可非同凡辈，他从“深远的黄河滩”开始滚动，怀着“漂泊的心情”，经过“瞬间的风景”，“背向灰暗的城市”，直到“藏在心底的湖”，听到“花开的声音”，滚遍了祖国的东西南北中，写下《静读黄河》《遥望西部》《大新疆》（组诗）、《寻找家园》（组诗）、《鲁西南，我生命深处的痛》（组诗）等大量的优秀诗作。所以他有时说他是个流浪者，我就说：你是一边流浪一边歌唱，唱的是《黄河大合唱》般的歌谣。

　　毅剑是一位持握哲学的诗人。他的诗有清新，有深沉；有豪放，有忧郁；有激情，有平静；有豁朗，有忧伤，且大多在美的艺术中赋含哲味而得到升华。读来有一种如浴春风像品甘醇之感。不仅爽心惬意，而且醉人，养人。

　　作为诗人，他胸中有爱的烈焰。他爱青山绿水，爱西域荒漠，爱自己出生的土地——黄河滩，既有山情、水情，又有亲情友情和爱情。

　　他是一颗枣，但他同时又是“为数不多的/一个走出滩地的孩子/在都市的人群中混迹/时常被风吹着、被雨淋着/被纷至沓来的脚踩着、踢着/我已不属于厚实的滩地/不属于它的黄土和庄稼/在许多阴雨连绵的日子/我只是/这座钢铁与混凝土构筑城市中的一块泥巴”（《走出滩地的孩子》）。

　　与其说这是诗人毅剑在自己的流浪生涯中对自己的清醒认识，不如说这是中国当代极大部分“他乡人”的心声或心灵体会。

　　毅剑的诗是唯美的、现实的，同时又是浪漫主义的、饱含哲思和激情的。《大新疆》（组诗）可以一证。《大新疆》是一组“大”字系列的组诗。《大戈壁》：“没有人怀疑/这遍地砾石的真实/只是我闹不明白/远古时/该有多大一群贪玩的孩子，将玩过的石子/丢满了/这近三十万平方公里”；《大沙漠》：“当顽强的沙漠车/翻过一个又一个起伏的沙丘/强烈的阳光下/剧烈的颠簸中/我真的分不清/自己是在穿越沙漠/还是在乘船/飞渡涌浪的海洋”；《大湖泊》：“一望无际的莲荷/漫无边际的芦苇/在博斯腾湖泛舟/没有向导/怎敢到芦丛深处”；《大峡谷》：“这亿万年风雨剥蚀的结晶/这亿万年山洪冲刷的凝聚/让我们喟叹生命的渺小/喟叹大自然的神力/无人媲敌”；《大羊群》：“初到新疆/我常常把羊群/当成一大片一大片/移动的白云”；《大盆地》：“一只飞越塔里木的小鸟/累死在塔克拉玛干/一只奔波了一生的黄羊/终没抵达/准葛尔的边沿”；《大绿洲》：“不论是呈三角/还是以扇形展现/抑或曲折千里/沿大河道伸延/大绿洲，都有着/同样的使命，同样的/田肥水美/养育着大新疆的/昨天、今天和明天”；《大风区》：“风常将石子撒满天空/将正在跑的汽车掀翻/就是兰新铁路上的火车/也能推着它倒走//只有过达坂城的风乖乖的/却又将一个发电厂/吹成了亚洲第一”；《大冰川》：“在寒山空谷中/飞舞成条条玉龙//这中国最大的/现代冰川区/在近万平方公里的山顶/并肩耸立出一座座/雪岭冰峰”。从十个方面突出了新疆之大，突现了祖国之大。

　　其它如《传统及其他》《等一片叶子落下》《一个人的河流》《在途中》《神秘的西藏》《断章或碎片》《消失的村庄》《藏在心底的湖》《无法挽回》《美丽之伤》《花开的声音》等组诗和其他诗作中也不难读出其美、其实、其理、其情和其浪漫主义色彩来。读后令人久而回味，犹如饮完一瓶香醇，醉了还不忍罢杯。

“鸟的翅膀在空气里振动。那是一种喧嚣而凛冽的，充满了恐惧的声音。一种不确定的归宿的流动。”记不得这是谁说过的一段话了。读完毅剑的诗，隐约中，让我想起一只鹰的飞翔，一种高亢鸣叫余音后的孤独，似乎在整部诗稿的深处隐藏……这不是诗稿本身的不足，而是兄弟之情心灵与心灵的共颤，一种隐隐的担心和牵念……这就是诗人毅剑，一颗滚落得最远的枣。他憨厚，憨厚得精灵，他朴实、热情，朴实热情得许多人都想像我一样叫他大哥；以至能不断写出像甘醇一样耐人品读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