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在空中的麦田——杨通作品印象

苏扬 · 发表于 2013-8-9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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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在空中的麦田

——杨通作品印象

苏扬

巴中，四川省东北部的一座小城，因为诗人杨通，我记住了它。杨通是巴城的一个特殊风景、一个文化标志。我在他的博客里看过他的几张照片，留长发，戴骷髅银戒指，鼻梁上架一副眼镜，胸前挂一个相机，清瘦、俊朗、飘逸，清亮的目光中含着盈盈笑意，透露出一丝不落人间烟火的纯真和羞赧，书卷气很浓，浑身散发着一种艺术气质。

我认识杨通，是从接触他的诗歌开始。除了博客，读得最多的是他赠给我的诗集《朝着老家的方向》，毫不避讳地说，这是我目前最喜爱的一本诗集，几乎每天都要翻一翻。这本诗集着重描写的是杨通家乡的山水和风土人情，感情纯朴真挚，语言细腻柔和，诗风婉约清秀，没有复杂的大喜大悲，也没有尖锐的鞭挞与讽刺，体现着一种宁静与空灵之美。诗人似乎参透了人生的禅意和佛理，把对家乡和亲人的眷恋寄托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这是一种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情感，一种透明的心灵倾诉。每当我心浮意躁之时，便自觉地捧起这本诗集，走进杨通的诗歌，这时心就会很快平静下来，那些影响情绪的嘈杂和不安便舍我而去了。

杨通一直在巴中写诗，像一个孩子忠诚于自己的母亲，令人感动。“山外流水的声音，在我的阁楼里荡漾/我一直在巴中这块大地的胎记上为热爱抱残守缺/不去关心梦寐之外的风花雪月，不去猜想亲爱的疾病/会把我带向黑暗的哪一个墓室”（《巴中，我爱你》）。他这种毫无私欲的忠诚与热爱是幸福的、无怨无悔的、心甘情愿的，为此，他把自己形容成桑叶上一只劳碌奔波的快乐的虫子：“哦巴中/而我就是那只被你凝铸在琥珀中的虫子/因为幸福已无力出走半步”（《在巴中》）。既然已陶醉得无法脱离和走出，杨通的平凡生活便与巴中完全连在了一起，他坦诚地说：“我一直在巴中/饮酒，作诗，寻欢，作乐；谈情说爱，结婚生子，育子成人/在朋友中间做一个好人；在父母身边做一个孝子/过自己拮据的日子，做自己内心的帝王/巴中，几乎就是我全部的祖国。除此之外/我没有更多的疆土，没有更多的财富/唯一值得炫耀的，就是我/仍然还在爱着我的爱”（《我一直在巴中》）。多么率真的诗人啊！我们并不会因他的这番自白而嘲笑他，相反更加敬重他！

杨通在诗歌里很会抒情，他的语言唯美，富有张力，对一些景物，不是表面的夸张或赞美，而是深入到内核，揭示出更深的内涵。例如：“我说风啊/请削下洁白的云朵/擦净这一地黑暗的青草/让梦的赤足在奔跑中不再受伤”（《我说风啊》）。全诗虽然只有四句，但情感相当真切，表达了诗人对现实状况的不满及内心的渴望，寓意极其深刻。又如：“稻草伸腰伸到最高的时候/村庄的身子矮了/村庄的身子俯下去之后/我看见阳光白晃晃的手/在偷偷地摸它身后脱在地上的那件花衣服”（《秋天印象》）。这首诗给人的想象空间很大，表面看是在写景，实际是在揭示一种人生，“身后脱在地上的那件花衣服”不正象征着人们在劳碌中消逝的青春吗？含蓄的杨通没有直接表现出心中的这种感叹和惋惜，而是借助“阳光白晃晃的手”来揭开了，这就是他的一种理想化、抽象化的写作。

诗歌是杨通得以自由呼吸的王国，这个王国的阳光是多情的，月光是柔软的，花朵是会唱歌的，梦是会奔跑的。这是我们人人都向往的理想世界，可惜只能漂在空中，无法落到地面。

杨通是个多才多艺的才子，他不仅仅钟情于诗歌，而且还喜欢摄影和绘画。他是个很有天赋的人，只不过因他在诗歌领域名声太响，而使人们忽视了他的其他爱好。其实，他在摄影与绘画方面的造诣一点不比诗歌逊色。我欣赏过他的摄影作品，他拍的那些人物与风景总能抓住关键要素与角度，赋予特殊的镜头寓意，每一个画面皆可入诗，皆是一种情景的表达。另外，我还欣赏过杨通的水墨山水画，他的画灵秀、飘逸、洒脱，险山奇峻，山路崎岖狭窄，溪流暗泉潺潺而淌，河水清澈，山雾飘渺，树木葱茏，翠色掩映着深山几处茅屋，真乃人间仙境也！杨通是个内外兼修的诗人，表面不善言辞，内心却具有孩童般的天真，这些画就是他理想中的世外桃源，人生向往，一种超脱现实的精神追求，就像他的有些诗歌，浪漫而虚无，用他自己的话说：“貌似弗朗索瓦·米勒‘漂在空中的麦田’，是我疲惫心旅中得以获取一些安慰的驿站。”

显然，杨通生活在理想与现实相对矛盾的夹缝中，一方面他很感性、诚挚、率真和浪漫，希望一切都能完美，另一方面他又回避不了现实的无奈与丑恶，所以，只能把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部寄托在自己的诗画里，包括他的摄影作品里，以慰藉失落的灵魂。在我看来，他的摄影、绘画与诗歌都是相互交融和渗透的，属于同一种心灵道白，都是诗的咏叹。

我很感谢杨通，他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诗歌和真正意义上的诗人。记得前不久有位作家问我，你什么时候开始写诗的？我想了想，老实地回答：“好像到现在还不能算写。”或许对方会认为我是谦虚，其实这是一种坦诚。如今，中国诗坛鱼龙混杂，各种怪异现象眼花缭乱，面对杨通和他的诗集，我才意识到文字的浮躁和浅薄带来的危害，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诗人，写出真正象样的诗歌，唯有潜下心来，不断修炼，让灵魂达到一种纯粹的高度。
（2013年7月27日·扬州）

138891 ワワ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