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周年投稿】与影子书（长诗）

指冷笙箫寒

与影子书（长诗）

1
每个早晨，我都得从温暖中拯救自己
这是冬天，功德无量的闹钟
鞭醒的记忆还合不上翅膀，蚂蚁不允许
浩叹，只允许清水洗面，漱口
铜镜的边框是苦胆的口型
正衣冠，尝胆，镜子里那个自恋狂
快速抽枝发芽，并变得人模狗样

掏空整个黑夜的人，让清水冰敷过的人
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一路匆匆
成长的脚步始终追不上房屋扩张的速度
在楼顶上蹲成鸟的人，又衔起了一块砖
一块块镶在天上，又一块块镶在脸上
我有些分不清哪是天，哪是脸

我只是一棵走动的树，被砸中之前
我得快速离开

2
在光阴和虚无之间，溅起的飞珠
或微尘，都是我，又都不是
匆匆赶路，芥子须弥，我的脚有时
是树根，有时是鸟翅。在国家的马路上
或者是祖国的街道上，我的左脚
常常绊倒自己的右脚
我有时很快，有时很慢。收敛自己的翅膀
爪子常常无所适从。一路走一路倾倒
身体里的黑和铁钉出来，阳光会收走一些
雨水会漂走一些。不详和祥和
它们走到一起，又分开
我疼痛的脚，并没有抱怨道路和主义

3
某年某月某日，走累的影子为青苔濡湿
爱是让我匍匐的苔。即使滑倒
也得让美好抬头。爱是我摔不坏的目光
淤青之后，也就爱上青了
劝慰我留下的青石阶，劝慰更多的影子
空空的行囊却是走不动的积雨云
身体内外湿透后，苔成为触须众多的鱼
希望的手掌无鳃，无尾，碰不到光芒四射的鳞片
金子的浪潮将我推远，再推远
我是夕阳镀金的绝望，伪装的王子
是风最想破碎的梦，在光怪陆离的街头
爱情的二锅头，让整个冬天，痛哭失声

4

这个冬天，脚步如雨声

注定不会停歇，不会让我呆在屋子里

不会让孤独淋湿我。你是孤独的另一种解释

美丽，成熟。知性的光照耀得我无处躲藏

是同行，还是相向？越往内心走

越像迷宫。我和你都是时空一念之间

布下的谜题。只是谁是谜面，谁是谜底

遭遇之前，谁也不清楚

怯懦是靠左行的弧线，遇死胡同就流血一次

千回百转的虚无，在寻找中死去又重生

缺氧，缺铁，缺光。我在影子上找到你

又在影子里失去你

5

是火光，照暖了季节

你的到来是整个冬天的节日。像一场雪

比基督更加圣洁。我用梅红挑开的天空

拥抱你，像拥抱一节光阴的盗火

这解开的谜题，让寂寞成为分离的刀锋

每条道路切割成缕，每首诗歌的伤口

都比流星更大。欲望吞食的影子

既温婉动人，又惊魂未定

我唯一的愿望，是饕餮的盛宴

由你亲手烹调，有短暂升腾的热气

多么渺小。多么艰难。具体而微的时光

并不烙印在锅碗瓢盆，并不让一段流水

从银质的龙头流经我们的指间

我们只是时空的盗窃者，这一段流火

蒸腾几滴泪水够了，够了。

6
借来的午夜，餐厅，包括跑龙套的服务员
真实易碎。包括厅里的话语，脚步
包括桌上的珍馐。这像一个虚构的幻境
你得使劲掐一下。掐掉狗血的剧情
掐掉日子将熄未熄的烟头
让它降落在酒杯上面，降落在清脆的碰撞声里
这么年轻的声音，怎么种在杯中？
身前身后的都不再矜持，放下，放下
像放下雾霾一样放下夜晚。在透明的瓷器里
我们的皱纹是蛇影，我们蜷缩在自己的舌尖上
小心翼翼，生怕碰痛秩序多病的涟漪
碰碎优雅疲惫的外衣

放下了吗？我自由的缰绳即将沉沉醉去

7
终究会醒来。不断杀死我的词语
生出绿叶。这是诗人们惯用的伎俩
武陵源，南山，现实的缰锁似断未断
那爬满毛毛虫的菜园，将折了腰也得扶起来
木屋再不能为冬风所破了。砍柴的樵子
喂马的农夫，有点山，有点田
牵牛花还在遥望的红尘，是舍不下的
种下的风花雪月都得驯服于土壤
大气候让我越埋越深

终有些积年的病根成为木屋的帷幔
也成为风霜怜惜的理由
一种欲望冲不出门，另一种就收缩得更紧
天真终不会发芽，别指望了
修葺，种植，我在徒劳间徘徊
一层雪覆盖的罪恶与温暖，成为我坚持寂寞
坚持春天的借口，并僵卧着，偶尔翻下身

8
越来越冷。坚持走下去
直到走出风寒盘踞的病灶，走出热血的温存
盘根错节的道路肠梗阻，有人碰出热血
有人很快被清障。满目的病因
都流动起来，时而被风吹灭，时而被雨浇熄
我有成为风雨的时候，也有被风雨吹熄的时候
我能看见的疼痛，都被救走
不健康的道路上，还是熙熙攘攘

一味叫家的药并不是万能的。爱情也不是
只是我习惯的疗伤方式。像一片创可贴
暂时止血，并不让自己苍白下去
我只是自己的无名指，在冷漠的门窗之后
慢慢曲起来，用尽所有的力气
弹开虚妄，握紧伤口

9
食物，衣服，房屋，教育，婚姻
这些都有成为北风的可能
前后左右奔驰的车和人
刀子一样破开风，并逆流而上
我成为鱼池有被掀翻的可能，话语权和自由
都成为刀锋。作为暗夜的刺客
我被这些事物吹皱，并成为风暴的点心
赶得太急了吗？返回生活就是返回风暴
每一粒微尘都有成为箭簇的可能
活下来，轻如蚂蚁还是轻如白云
抓住青草还是抓住天空，其实一样有力

有人开始搬运面包屑，有人开始打坐
回到洞穴，还是回到自己
我一直站在自己的盲点
并堵住了进出的光线


10
该怎样找到出口？口岸，国门
我和他们堵住的疾病，不姓非美亚欧
测温仪的谎言沸沸扬扬，第几滴血可以排除疑似？
SARS,H7N9，禽流感，疯牛病，埃博拉
世界瘦小的脸庞忧心忡忡，我硕大的眼眸中
飞机银针一样起飞，落下
天空和大地反复穿刺，反复弥合

麦穗，羽毛，蛇杖，天平
祖国，资本主义都在我肩上跌跌撞撞。这硬币的两面
基因都有些突变。我掂量不起来
白色的唾沫都是恐怖主义。我签下的字更像是
蚂蚁的屠刀，刀锋逐渐加快
庖丁，食物的良心是什么色彩？
没有人能看得清

多么可笑的战场。堂吉诃德的风车
是我和祖国破碎的一部分，我悲伤的诗句遭遇阵痛
荒诞的诞生，只在黑暗的晚上站起来
并向着无法找到身世的碎片
鞠躬，再鞠躬

11
疲惫再次回来。泡开的这一日
更多的香气逸散开了。我标签式的微笑贴在窗口
比行尸生动多了，有人捡拾，有人收集
像植物标本，干枯，凋落
只在溺水时找到青春

情谊比香气逸散得更快，也更隐蔽
承诺的杯具在掌心慢慢变冷
拥挤的影子已经退潮，梗已在喉
而四肢已搁浅在深渊的沙滩上
哦，失去利刃的星星，咬不紧沙子的星星

寒冷和黑暗拥抱，寡情与薄意深吻
习惯新鲜的人面无表情，起身倒掉这一日
和这一日邂逅的唇齿留香
杯中的我沉默，杯上的我依然沉默
没有幻觉让椅子再尖叫一声


12
爆破的话筒，让屏幕内外唱词的礼花
极度放纵，亦极度绚烂，泯泯灭灭的情灼痛夜之后
更多人圈禁一小段深醉时光
谁是光鲜深处的杀手？所有人都熄灭了
眼中诡异的匕首

捉襟见肘掩藏于影子之后
习惯于危机的我，封闭了自己全身的锋芒
在清醒的地下，我有撤退的下水道
蝙蝠是最好的游侠，它们会为我指引方向
并不收取带路费

沿途的沧桑并不是杀手，萧索也不是
寂寞医生表情冰冷，并不援手
解颐的花草是陌生好客的嫌疑人
从下而上自怜自伤，更多的人大汗淋漓
多次陈述的伤口，已多次感染

我将影子折成刀锋，是时候睁开眼了

指冷笙箫寒：本名王仕应，70后，现居成都。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在《星星诗刊》《青年作家》《山东文学》《海外诗刊》《常青藤》《散文诗名家》《西南作家文学》等国内外刊物发表有大量诗歌，作品入选多个选本。

通联地址：610041 成都市一环路南四段28号四川出入境检验检疫局 王仕应

电话：13689093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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