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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4 18: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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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网
     飞机驶入跑道,缓缓地滑动着,接近了起飞线,轰隆一声,发动机全速推动,紧接着,机头一扬,旅客便驶上了蓝天。
     起起伏伏,几匝盘旋,到达预定高度,驾驶员锁定航标,直飞西部欧洲方向,朝着世界金融中心——特尔福翱翔。
     天上景色万千。铁鹰的翅膀忽忽悠悠地浮在空中,载着二百多名乘客的好奇、担心、幸福与前程,一忽儿扶摇直上,一忽儿平稳滑行,一忽儿有蓦然沉下去,让人的心提起来,惊心动魄地望着窗外。看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以及高空鸟瞰下的阔广壮美的山川,平展展的绿地,如蝼蚁般的车马行人,人们才感到自己是在腾云驾雾,是在遨击长空,心中的自豪油然而生。
    乘坐这架飞机的有中国山省赴欧招商团的成员,包括省长、各市的市长和企业领导。这些人坐在前舱里,开始还有说有笑,过不多会儿便闷声不响昏昏入睡了。
    “唉!醒醒,醒醒。”省长伸过手来,拍着登莱市市长王瑞相的肩头。
    “啊!省长,什么事?”王瑞相睁开惺忪的眼睛,瞅了一眼窗外漂泊的云彩。
    “瑞相,听说你毕业于兰斯高等工商管理学院?”
    “嗯,是专门培养工商硕士的学校。怎么了?”
    “那,这工商硕士的进修课程跟一般大学不一样吧?”
    “哎呦喂,我的大省长,我进修的课程不是人们通常说的那种工商硕士课程,是行政人员工商管理硕士。”
    “呵呵!反正都是硕士学位,寒窗几度,有熟人吧?”
    “嗯,是有熟人。招商引资那是不能靠走后门呀!”
    “那指定存在些个感情因素吧。如果碰到了当年的同窗好友,谈起生意来比我们强多了嘛!”
    “也不见得,人家一看你这位大省长来了,那才有可信度呐!”
    “嗨,充其量我也不过能取得官方的信任,做点宣传推动工作。要从资本家那儿搞到资金不会那么容易的。”
    “省长这高级职务不行的话,那我这市长更玩完了!”
    “瑞相,甭兜圈子嘛!”
    “谁敢跟你省长打马虎眼?您有什么指示?”
    “瑞相,咱这招商团责任重大呀!回去的时候,如果向省委交一纸空文,那是万万不行的!”
    “有你省长带队,我可是轻松多了,另有专家、企业家什么的,我是一百个放心啊!”
    “喂,瑞相,咱说说正事啊,对本次考察你有什么高见?”
    “省长,咱们旅欧第一站怎么选在巴特基尔?”
    “你什么意思?”
    “应该去万和金融区呀!”
    “万和?”
    “对呀,省长你看……”王瑞相展开一张法国地图。
    “省长,你顺着罗讷河这条线看,巴黎、罗讷、阿尔卑斯区。法国重要工业区里昂区的核心,是一个以工业为主的现代化城市,第二产业就业人口占总就业人口的45%,第三产业的就业比例处于次要地位,在同样规模的法国城市中是比较特殊的。制造业部门多样,以机械、化学、纺织为主,能源(炼油、电力)、冶金、食品工业也占一定比重。机械工业以汽车、电机生产最重要。工业区主要分布在市郊,北部为纺织工业区,南部为化学工业基地,东南部卫星城韦尼雪是重要的汽车工业基地之一。近年第三产业也有发展,特别是银行业、商业有较好的基础。交通设施良好,是重要的铁路、公路、航空和水运枢纽;高速公路和铁路连接巴黎、马赛和格勒诺布尔。
     这都是名城啊,全法的大型工业企业,三分之一都聚集在这里。他们的营业额以前全都在300亿法郎以上。”
    “这儿正是南特市,位于法国西部大西洋沿岸,南特经济门类齐全,工业、金融、贸易等产业发达。啊,我想起来了,在法国,人们称这儿是‘金窝子’啊。”
    “过去是。现在可不同了。像豪尔有限公司,是以能源、化工为主业的,万联股份公司,是以钢铁、机械制造业为主,藤森斯特股份公司,以机器与设备制造为主业……他们的大本营都设在这儿。我的意思是,这个地区跟我们省的情况相近。”
    “哎,也就是与你们的沂春的情况相近是吧?”省长哈哈大笑起来,“咱们省驻巴办事处就在巴特基尔呀。吃住方便呐。当然,必要时,我们就去一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省长,无论你去还是不去,我肯定要去的,宁可牺牲一天的观光时间。”
    “好嘛,瑞相,你的确高姿态。我可提醒你啊,不管其它市的结果怎么样,你的钢铁公司、矿山机械厂,这一次,你一定要给我拿回欧元来!”
    听得省长这一番话,王瑞相沉不住气了。本想在睡一觉的,可王瑞相睡意却飞到九霄云外了
    乌尔· 斯特长着一张中国演员祝新运那样的娃娃脸,四十几岁的人了,却显得十分年轻。听到老同学王瑞相不期而至,他十分高兴,并且做了非常周密的接待事宜。
    乌尔· 斯特早已让秘书整理好了会客室。
    王瑞相、林宗和金登科已经走了三家公司,都不是很理想。
    乌尔· 斯特所在的埃林公司曾经向沂春矿山机械公司和沂春钢铁公司销售过几百万法郎的设备,并派专家安装调试。乌尔· 斯特在兰斯高等工商管理学院学习时与王瑞相关系甚笃,他们公司做了投资亚洲两亿欧元的计划,尚未找到合作伙伴,果然与中国沂春谈成,那可是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上午九点,王瑞相他们准时找到了埃林股份有限公司总部大楼,乌尔· 斯特按中国礼节已于八点五十分等候在大门口迎接。老同学相见,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接着,各自介绍了各家的工作人员。九点半,洽谈开始。
    “在商言商。”乌尔· 斯特与客人一番寒暄之后,以一句很得体的中国话纳入商谈,“老同学,咱们是各为其主呀!话不投机,但不要伤了咱俩同窗的友情。”
     “乌尔· 斯特先生,你挺风趣幽默的啊!”林总不失时机地竖起大拇指赞赏道。
     “什么风趣幽默的?干脆直奔主题算了。”金登科不耐烦地咕哝了一句。
      别人虽然不曾理会他的插嘴,但也产生了不和谐的格调。
     王瑞祥的法语很地道,不用翻译,直接与乌尔· 斯特谈了起来。
    “我们对你们的情况颇感兴趣。”乌尔· 斯特微笑着说“各位先生,我们公司的意图是,无论通过什么方式合资,我们年投资回报率为22%。”
    “老同学,恕我无礼!”王瑞祥很不客气地说“贵公司是投资还放高利贷?”
    “高利贷?哈哈哈…….” 乌尔· 斯特随之大笑起来,“王先生,这是我们投资归国谋求回报率的保守数字。”
    “不对吧!”精明的老林翻出了记录簿,“请看贵公司的股票指数,再看看贵国的存款利率和证券行情表,你们投资的最大率不会超过13.9%。我想知道贵公司的22%的依据是什么!”
    “王先生,”老底儿被捅破,乌尔· 斯特甩了一甩一头金发,依然微笑着“你们几位,不像是中国的官员倒像是谈判专家。”
    “乌尔· 斯特先生,你认为中国官员是怎样一种形象呢?”
    “我们所接触的中国官员,他们不懂企业管理,也不关心股东利益。你们国有企业的股东是政府,对吧。这些官员在不平等的合资意向方面就敢拍板。”
    “乌尔· 斯特先生,那是极个别现象。而我们这些人绝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蛋白质’!”
    “什么?蛋白质?”乌尔· 斯特睁大了一双碧眼。
    “简单地说,就是‘呆傻’的意思。”王瑞相解释道。
     什么呆傻?就你聪明!金登科白了王瑞相一眼,心中骂道。
    “啊哈!贵国的词汇倒是挺丰富的,就是资金匮乏呀!”乌尔· 斯特还是微笑着说,话里话外带有点儿嘲讽意味。
     “我们国家词汇丰富,国土辽阔,资源富足,国库储备良多。我们呐,就是想借梯上楼。中国有句古诗: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王瑞相反唇相讥。
     乌尔· 斯特领略了昔日老同学的厉害,一如既往地笑着说:“中国是块大肥肉,不过,没有人能啃得动。可是……”乌尔· 斯特略带傲慢地继续说,“合作嘛,就是要讨得双赢,我们也不是投资要回报吗。理都是一个理。是吧?与我们合资,我们就要考虑能不能划得来,划得来我们就干,划不来我们也不想吃亏。”
    “那当然啦!谁也不是白痴!”王瑞相步步紧逼。
    “22%是高了一些。据我们公司驻你们的钢铁公司的专家讲,你们搞节能减排的技术改造很需要钱。你们的冶炼设备再不进行改造,产品质量上不去,能耗就减不下来,你们的钢产品不仅被市场淘汰,而且贵国政府也不可能让你们再瞎折腾了!”
    “这个不得不承认。”王瑞相感觉这个老同学所乌尔· 斯特掌握的情况着实厉害,“可是,贵公司是不是想来一个‘乘人之危’?”
    又一个新词汇,乌尔· 斯特不大明白,翻译连忙解释了一番。意识到了这句成语的分量,乌尔· 斯特仍然微笑着说:“这,我们不会这么做的,对老同学不干不道德的事。”
    “那末,如果贵公司有诚意,请收回这个22%。”王瑞相说,“我们是需要资金,不过,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这个22%我们可以考虑收回。”乌尔· 斯特肯定地点着头。看来,在这类问题上他有发言权,“那你们的底牌呢?”
    “不影响你们最高利润的13.9%。”王瑞相随口说道。
    “好吧,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我可以向董事长传达你们的意见,必要时,你可以直接与我们的董事长洽谈。”
    “谢谢!”王瑞相站起来,主动与乌尔· 斯特握别。
    在下午的谈判桌上,气氛变得格外有好起来。
    董事长加利斯,这位幕后人物最终路面了。
    此人五十岁左右,高大肥硕,脸上耷拉着几绺灰白的头发。说起话来显得有些笨拙,明显带着一种命令口吻。为了做生意,他圆滑世故,外表倒显得热情、温和、谦逊和极有修养。他见到王瑞相,不谈回报率,不谈投资额度,一个劲儿地吹嘘他的部下乌尔· 斯特多么多么能干,夸奖兰斯高等工商管理学院培养了一批多么优秀的企业人才!这些话表面是称赞不下,实际上是变着法赞赏王瑞相。接着他又表白了自己与本市市长的特殊友谊,还说晚上要请本市的客人——中国省长去吃法国大餐等等。
    胡乱白话了一场,加利斯董事长才转到正题上。
    “哦,二位先生,”加利斯闪动着狡黠的小眼睛,盯着老金和林总,“请问你们身份?”
    “中国沂春矿山机械公司总经理。”老林挺起胸脯,说到自己的公司及其骄傲。
    “中国沂春市委副书记。”报出自己的头衔,话语里透出引以为自豪的神态。
    “Oh!好!好!都是腕级人物。”加利斯不无平淡地说,“那么,你们与你们的董事是什么关系?”
    “我们的企业是政府控股,政府有权监督我们。”
    “政府是一个虚幻的概念,我要的是人格化了的监督者。你们的董事、董事长在哪里呢?”
    “他们的董事长是我。”王瑞相毫不犹豫地接过这个话茬,“我代表国家代表人民监督他们的管理,以维护国有资产的安全运营。加利斯先生,如果贵公司投资沂春企业,你也是这些企业的董事,你我都可以发挥自己的优势更为完好地管理这些企业!”
    “王先生,既然这样,我不客气地问一句,你敢为我们的投资担保吗?”老加利斯会心地笑了一下。
    “对不起,加利斯先生,中国的法律不允许为企业担保。但是,我以政府的名义,可以找到可靠的担保人。”
    “王先生,你很有智慧。”接着,加利斯提出一个刁钻的问题,“就算我信任你,我可不可以问你这样一个问题:你的任职期限?”
    “五年。今年是第一年。”
    “第一年。好!万先生,按照惯例,我要派人到贵国详细了解你的任职情况。只要王先生稳坐市长宝座,我的投资将会准时到位。如果王先生遭到不测,恕我直言,我们的协议将会大打折扣。”
    “好!一言为定。”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一个具有特殊价值的意向协议签订了:
    埃林股份有限公司投资中国沂春钢铁公司、中国沂春矿山机械公司两亿欧元。其中,60%为设备投资,投资利率不低于13.7%,40%为现金投资,回报率不低于13.9%。协议在埃林股份有限公司对中国沂春市市长王瑞相的任职资信调查结束后正式生效。
    “哈哈哈……两亿欧元!简直是一张金牌协议呀!”省长得知后,登时笑逐颜开。
    厚重密实的窗帘,隔断了外面喧闹的世界。低回的音乐声,在海绿色的包间里流淌,与装点屋饰的一簇簇美女樱组成了一道别致的溢满域外情调的风景。
    身着黑白相间套装的外国小姐侍立在一旁。老孙瞅着这些华贵的“海绿色包房” 心里不是很满意。在他看来,“海绿色”充满了深不可测的色彩。四百美元的入房费,哪个地方能定这么高的价位?可身置此地,所享受的不过是几碟外国冷菜,几瓶矮把子果酒。站在身边的这位侍女自然是洋味十足,可是,他不会说汉语,只会说“您好”,“请用餐”,“对不起”三个简单客套话。还不如他计划生育培训中心的那位餐厅小姐,那个小女孩,长了一双剑眉,两只大眼睛。见了他孙主任的面,两只眼睛就熠熠生辉,娇气逼人,餐桌上的她,打情骂俏,撒娇调笑,很是老到,不把他这位“一把手”怂恿得烂醉绝不罢休。
    “来来,老孙,干!胡思些什么?”擅长于白酒的刘倔、金登科在为老孙饯行,一改往日的嗜好,陪他端起了路易十三,“这洋酒,八百块一磅,真他妈的砸人。当然啦,为壮行色,美酒送英雄,老弟,祝你马到成功!”
    “感谢两位领导的信任,只是让你们破费了,不好意思呀!”老孙眨着眼,与刘倔干了一杯。
“老孙,你为组织承担了重任,重任在肩哪。”金登科的脸泛起了红光,说出话来却丁是丁卯是卯,说的都是政治词汇,“计划生育是国策。甭管他是哪一级领导,违则必惩,犯则治罪,懂吗?”
    为了对付王瑞相,金登科和刘倔三十六计都用上了,王瑞相软硬不吃,从不陷圈套。那李红钰风流成性,在王瑞相面前硬是没弄出什么桃色事情来。眼时也只有一招,趁他离婚之际搞他一下子,也许会有些成效。这样,他王瑞相必然被动,他们就反败为胜。下入政坛困境的不再是他和刘倔,而是他王瑞相了。
    “老孙,”刘倔的眼睛都快红了,“你这几年抓一个是一个,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啊!”
    “嗨,是啊!”金登科灰着脸说,“老孙,说句呛人的话,你这一下子,绝不可马失前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随之他似乎是关切地拍了拍老孙的肩膀,“事成之后,我们俩绝不会慢待你的,更不会亏待你,明白吗?”
    脱离考察团,就像离群的大雁,孤零零的,有些凄婉。金登科的神经骤然紧张起来。
    幸好考察团给了三个小时的购物时间,给了他借以逃跑的时机。
    那时,金登科神志不清地站在这个商场的十一层楼的窗前,眼看着楼下的伙伴们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他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慌乱。他心知肚明,只要他不露面,团里的人是不会轻易落下他不管的。若是出现了叛国的事情,团长就有可能接受组织处分。团长那一声声呼喊,那一声声好似如泣如诉的呼喊,这呼喊像是唤醒病人似的,不停地折磨着他,他的神经几近崩溃。
    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必须迅速甩掉他们,才是惟一出路。
    他立马打开电梯的门,下楼后从一家商场的侧门溜了出去,招手搭上一“TAXI”,奔港口方向飞也似地狂奔。
    登上海港码头,一股哀愁凄凉的雾霭袭向心头,恰似他的心情,不断地下沉缩紧着,渐渐紧缩为难以承受的惧怕。
    这时,手机响了,是自己的秘书打来的:“你的侄子东窗事发了,在‘扫黄打非’中被公安局逮捕。他强奸的几个女初中生,被人告发。”
    “真他妈的不争气!”金登科在电话里骂道。
    “金书记,你不要回来。”秘书在电话里慌乱地报告着,说出的话不知是规劝他还是咒骂他,“沂春一中那高三女生已经向检察院起诉你,还有那黄带子,再有那九百万,要治你罪呢。”
    现在的金登科不怕了。他已经来到了一个自由世界,什么组织处分,什么撤职罢官,什么诉诸法律、行贿受贿、贩卖黄带……统统见鬼去吧!
    明天就去找他从前的老同学,总会有办法的,再拿出自己精心制作的带子,一转手就可以成为百万富翁了。只是害了父母、老婆孩子。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届时,他可以给他们寄去煌煌的欧元,说不上,他还可以摇身一变成为闻名的华裔企业家,以投资的名义回国,并且会得到沂春人的夹道欢迎呢!这岂不是美哉美哉锦上添花?!
    一阵得意之后,他走出码头来到一电话亭,投进几枚硬币,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同学,得到她的欢迎。金登科兴致勃勃地打了个TAXI,向市区驶去。
    夜景与他访问的其他西方国家一个模样,依然是畸形的繁华。店铺灯光扎眼,广告牌闪耀着的颜色变幻着,五光十色,惑人的街景。
    哈莱斯大街到了。经登科付了费,等了半天,没有人出来迎接他。他只好照着她的名片,按照上面的地址,转转悠悠,总算找到了他的老同学的居所。一进大厅,电梯里就走出了玛丽娅(他的同学的外国名字)。她穿了一套碎花裙,绷紧了腰肢,浓妆淡抹的,露出中国人化妆之后的西洋相,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
    “你好,玛丽娅!”他主动迎上前去,“老同学,你还是那么年轻貌美!”
    “Hello!”一个大胡子握了握他的手。这应该是她的那个外国丈夫吧。
    “你最好别说是我的同学,就说是来推销的。”
     推销?金登科脑海里划了个回儿。
    “你来的太频了,我丈夫吃错了。呵呵。”看着金登科一脸的困惑,玛丽娅咯咯笑着解释道。
     金登科不是傻子,他觉察到她那不自然的笑声透出了几分冷漠。
    “欸,就这些个带子?”
    “对。清一色是我自己精心制作的,特别精致精彩!”
    “先让我丈夫看看吧。他是内行,让他鉴定一下,然后商谈价钱。”
    “肯定值钱!”
    “值不值钱,我说了不算。”
     金登科听了这句话,傻眼了。
     第二天一早,玛丽娅便来敲门,“喂——,金先生,睡得香吗?”
     这一夜,他噩梦一个接着一个,直到午夜,才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香个屁!他心里恨恨地骂道。然而,别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他装出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很香,谢谢!”
“我的那些货?”金登科死勾勾地望着她。
    玛丽娅摇摇头,接着耸耸肩,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咋的?我可是现场拍摄,实况录制的呀!”他死不起活不来的一种哕哕声。
    “金先生,你太不了解这里的性市场的行情了。直说吧,麻点区的女人是这样定价的:玩白种女人一次30美元,黄种女人25美元,黑种女人才20美元。你这录像制品全是黄种女人,想想能值几个钱!”
这一席话可把金登科给砸蒙了……
    “你可以走了,我丈夫给你安排了一个新居,去那里享受去吧!你可以做点有你个人特色的生意,总会生活得好好的。”
    这一句话把金登科给踢进了无底洞,金登科眼冒金星,差一点儿晕过去。
    他沿着玛丽娅手指的方向,牵着旅行包拉手,步履沉重地走进一座三层小楼的地下室,里面有一股洒了香水的味道,弥漫在暗幽幽的空间。他拉开电灯一看,原来是一处仓库。里面堆满了废旧纸盒箱子、卫生纸筐、打了包的洗洁净膏,室内刚好能放下一张床,这便是他的立锥之地了。一股悲哀裹挟着一种恼羞成怒使他狠狠地一脚踢开门,“咣当”一声巨响,划破了地下室里的悠悠寂静。随之他下意识地冲出房门,警惕地扫视着走廊的每一个角落:他奶奶的,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金登科用双手护紧了胸口贴身衬衣的那个口袋。那口袋里是一张外币存折,上面印有77万美元的存款数额,这是他与花仙宾楼668房间的南方老板共同做“进出口”买卖的回报。老板走私进货,他以手中的权力强令下面的企业购买王大洒的废旧物品。那南方老板通过花仙宾楼里的外贸关系,利用假单据骗成外汇,以他金登科的名义存到国外的银行。有了这笔款项,就可以转危为安了,幻想着总会有那么一天会过上天堂一般的生活。
     华威总公司下属的矿山机械分公司招聘来一位新经理。
     新经理一上任,就去拜见王瑞相市长:“王市长,你好!”
    “你好!”
     那个金登科在逃,逍遥法外,好从何来?王瑞相嘴上没说,心里咯噔噔的。
    “你们市的驻欧旅游公司为你招了一个高级雇员。”说完,他神秘兮兮的。
    “高级雇员?”
    “这个人,你一定很想见,这可是个‘人物’哟!”
    “谁?”
    “欸——你一看就知道了。”新经理一边笑着一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大相片。
    “在“山省重工”欧洲旅游大厅里,出现了一个令人眼熟的身影。他的长脸下有一圈长髭,浓眉底下,眼睛熠熠上光。此时,他正认真地领着游人登记。
    “金登科!”王瑞相几乎是叫了起来,“原来你就是省公安厅的章……”
    “Sh!”章处长环视了一下周围,迅速捂住了王瑞相的嘴。
    “你们呐,来无踪去无影,好厉害呀!”
    “蒙市长褒奖!本人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市长意下如何啊?”
    “讲!”
    “我们一起出国一趟,把你的这位高级雇员请回来,可好?”
     这……王瑞相暗道,还值得劳我市长么!
    “王市长,省委不是已经通知了你了吗?省委对金登科叛逃事件极为重视,已经动用了国际刑警组织,难道你不知道?”
    “嗯,那好吧!”
    “他还登科呢,将来叫他尝尝下地狱的滋味!”章处长很自信地说了一句。
     几天时间,金登科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老了许多。一道道深陷的皱纹刻上额头、嘴边和眼角。上了几道楼梯就气喘吁吁,咳喘不止,额头上汗涔涔的,像是干了重体力活儿。
     透过监视器,王瑞相看了自己的昔日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属下,心中偶然生了几分怜悯。
     来到房间里,金登科的瞳孔仍然有些呆滞。引导员让他坐下之后,他仍伛偻着身子,两手放在膝盖上。
    “抽烟吗?”安全厅的章处长居高临下地甩了一支烟。
    “谢谢!”金登科毕恭毕敬地接住。在打火机的灯光里,他脸色紧绷,眉心紧锁,倦怠的神色里,泛出一种萎靡的听天由命的心态。
    “金登科先生,本人代表沂春市市长王瑞相,欢迎你的到来!”
    “什么?王——”金登科的眼睛登时睁大了。
    “对,王瑞相。”章处长严厉地强调道,“现在,我受他的指令,请你回公司本部——中国沂春矿山机械公司人事部对你聘任资格的审查。”
    “什么?审查?不,不不!”金登科蓦地一下蹿了起来,双眼霎时闪出一股凶光,“我寻求了政治避难,你们在这里无权抓我!”
    “金登科先生,请你放聪明点儿!”章处长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哼!政治避难?你还在做梦啊!一个共产党的市委副书记,请求什么政治避难?告诉你,我们国家安全部门已经履行了全部引渡手续。我宣布:你被逮捕了!”
    金登科一声长叹:想抓别人的小辫子,反倒被别人给算计了!真TMA的晦气!老无可奈何地老实实地低下头去,眼睁睁地看着一副手铐巴巴实实地卡住了自己的手腕。
    此时,坐在监控录像前的王瑞相站了起来,心中压了一年多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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