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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郁中自有顿挫,清淡时暗含机锋 ——读翟见前诗歌并诗的厚薄遑论 文/鲁橹
诗人翟见前跟我在博客就诗的晓畅通达有过简短的交流,他说“我真想诗歌是可以看得见的。睁着眼睛或闭着眼睛都可以看见她大致的模样。”这看得见实际上是心灵的感知,是一颗诗心对于生活处处细节的关注所付出的诗歌行动。对于一个常年笔耕,心中有滔滔海浪的人,诗歌已经不仅仅是心灵的慰藉,更是渗入血管的活命之水,我如此武断之言,想必作者是认可的。 诗歌的晓畅通达不是诗歌的界定,更不是要求。这取决于作者的心境和写作惯性。多年从事写作的人,一下笔,就带有自己的明显痕迹,要么隐晦曲折、要么晓白明快,这跟作者的写作惯性密切相关,也跟作者的心境不可分割。心常戚戚焉的杜老夫子一下笔就忧国忧民,“三吏三别”有多少国仇家恨,笔底大江,暗流潮涌;而天生旷达的诗仙李白,除非不开口,一开口不是“梦游天姥吟留别”,便是“名花倾国两相欢”,天才绝伦,用笔若风樯阵马,一片神行,纯粹的“play boy”形象。我如此说当然不是给文学史上两大高手定性,只是坚决地认为:诗人,抬爱自己时,是恨不得把心把肝溶于诗行,不把人撩拨得心旌摇曳是不收场的。
翟见前的诗歌成功进入我的夸奖,他的那些看似简约却意味深长的诗句不知收获了多少粉丝。诗歌,收获粉丝,拥有大批的热爱者,在今天,在当下,是一件多么幸运且荣耀的事啊。我自己,也是由衷的迷恋着他的诗歌——
在我的面前,展现着三样事物 依次是花朵、流水和石头 他们都愿意接纳我的心事
如果我把心事交给花朵 花朵就会泄露了我内心的香气 蜜蜂会把它衔走 酿蜜之前,总嗡嗡地叫
如果我把心事交给流水 流水会把它带到远方 在远方,有辽阔的田野 金黄的谷粒必将闪烁着它的光芒
如果我把心事交给石头 这沉默的家伙将永不开口 而我愿做一个内心坦荡的人 没有什么秘密让时间从石缝中带走...... ——《我把心事交给流水》
这样的作品,一气贯注,如行云流水,气脉流通,节节看似信手拈来,但句句反逼下文,题外之味,令人品咂。如若不看见,不读,简直是损失。我会读,甚至多读,直到把它背下来,它美妙的词句间,有着细腻的递进的情感,如音符般最终滴进了那个石缝,它表露出一个诗歌的赤子,一个内心坦荡的人,面对流水和时间里珍藏的秘密,只有花朵和香味沁润,才会日久弥新的发散出人生和人性的美的光辉。
我不知我的前世 与海有多深的情缘,或是那一瞥 扎了一个千年心结
在今生,我有缘和海 近在咫尺 晚上对着她发呆,或写一首诗 枕着她的涛声入眠 早上推开面海的窗帘 像隔了不见三秋的情人 任由她这朵蓝玫瑰 蹂躏我的心
如果有来生 我也不愿和她作只怕一次短暂的分离 我愿意把自己种成 她沙滩上的一棵海棠树 风雨里,闪电中 最揪心的凝眸…… ——《海缘》
我面朝大海,也朝蓝天 火红的凤凰花 盛开在 我的眼里
这是五月的一个黄昏 我坐在三亚湾的海边 看浪花不停地绽放 波涛在歌吟,落日的光芒 抹在每一个人脸庞上 我的快乐 波浪一样涌来
我的快乐 那么多 但我只想与我最爱的人 分享 ——《五月》
我的快乐/那么多/但我只想与我最爱的人/分享。 选胜怡情,若有领悟,也求“与我最爱的人分享”,不求人知,心会其趣,这份美妙,这份快乐,你会发现,我们都分享了。作者的意图大概也都达到了吧?因为,凡读过这首诗的人,可以念给他爱的人,念给所有来听的人,分享已经格外美好起来。如同享受天籁,我们都闭起了眼睛,打开了心扉。
见前的诗是晓畅通达的。我曾经一度认为这样的诗没有恒久的生命力,有浅白和肤浅之嫌。慢慢的看得多了,觉得那些诗如珍珠一般有着特殊的光泽,虽然看似简单,但同样达到了启迪、深化、诘问,甚至尖锐的效果,与读者产生共鸣。如下面这首——
刀要把它的秘密 藏在锋芒里
刀找到了磨刀石 最先磨去他的青春年华 而他像完成使命一样 牺牲自己的生命 成就了刀的锋利
当刀把秘密说出的时候 磨刀石 莫名其妙的 竟成了同谋 ——《刀把秘密藏在锋芒里》
这样的作品,读者一定会过目难忘的。它的奇崛之处,冷静、不动声色,像江湖高手,只在最后一刻亮剑:当刀把秘密说出的时候/磨刀石 莫名其妙的/竟成了同谋。最后一句,浑然惊厥,有玄机之妙,人生的虚无和残酷尽在不言中。 清袁枚在他的《随园诗话》里就诗的厚薄有个一段高妙之论,他说:今人论诗,动言贵厚贱薄,此亦耳食之言。不知宜厚宜薄,惟以妙为主。这个“妙”,其实就是作者的性灵与才情以及心境。
我一直在等一个电话 从黄昏开始 街灯已经亮起 一群人又一群人 跨过了十字路口 有的走得很慢 有的走得很急 好像时间是穿在他们身上的衣服 有的穿得松,有的穿得紧 而我还在等那个电话 街灯已依次熄灭 我像一个失落在时间皱褶里的人 在等待那个电话 前来把我认领 ——《时间的皱褶》
“我像一个失落在时间皱褶里的人”,此句天作合,有着道不尽的妙处,“街灯已依次熄灭”,那个打电话的人也是藏身“在时间皱褶里的人”, “把我认领”后,“我”的失落依然,也许还是寂寂而归,惘惘不眠,清空悬折,此心越发空落。这是关乎时间、生命、爱情等的大命题,通过在“十字路口”的现场感,感悟万物,人世苍茫,同心一恸。 “清词丽句必为邻”,通过以上诗歌的阅读,我对诗歌创作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刀背厚实,不能刨鱼,还是薄薄的刀锋出手为好;狐貉富贵,也不能大六月招摇,还是鲛绡上身为宜。 见前的诗歌,兼具刀锋和鲛绡的妙处,沉郁中自有顿挫,清淡时暗含机锋,这个境界,我们在读这首《去寺院》时,都会深有体会——
天空下,我小如一只蚂蚁 走在通往寺院的路上 经过海滩的时候 我看见几只小鱼搁浅在乱石堆中 它们吃力地拍动着尾巴 好像是在唤我 我挤进石缝,把它们一一放归大海 看着它们劫后余生的样子 一下子扎进大海的样子 我的心颤动了一会儿 仿佛看见遭命运搁浅的我 被救赎后 重返生活之海的样子 ——《去寺院》
这里面连续出现三个“样子”,我初读时想把前面两个删掉,可细读、再读,觉得自己一下理会了作者如此出句的用心。他言,“写诗是虚实互转的过程”,“她藏在生活的波纹里,细节里,物象里,被意外发现,并让心灵解读。” 沉雄之作,均为坐惜流光。人生有幸,诗话随身,境界大则胸次高,性散淡则情怀阔,相信见前的诗歌会有另一番气象:笔力殊劲,蕴藉隽永。 见前诗集即将付梓之际,吾陋文作贺,本人学力不够,遑论之言,多有不当,敬请斧正。 ——2014年6月23日星期一于北京废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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