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场【脱马甲】渡鸦：夜行记

【枝】夜行 · 发表于 2024-5-25 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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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枝】夜行于 2024-5-25 14:16 编辑

第五场【脱马甲】渡鸦：夜行记
马甲：夜行

所言的夏日蝉鸣
文/渡鸦

1.比如

在春天里，作为翠柳的证人
我也窜上高枝，为黄鹂鸣几声
但是，我为什么选择的是春天

而且我必须下沉
下沉到初夏的废墟
把我那片叶子取回来
南天的火正以灾难的形式燃烧

你一定能够听到
噼里啪啦的声响
仅仅是困于我的喉咙

那么，也会有秋水在夏天的另一侧
虚构经年痕迹
把我画成一朵黄花
如果，那时你正好停留
2024.5.18

2.春寂

在环绕的湖水里
那些躲在冰面下的莲
重新活过来

你围着这些莲
给它们画上圆圈
起点处，也是终点

而那个拜访者
听不见东方森林翕动的声音

燕子三抄水
你也开始抚摸一只生锈的铜器
2024.5.18

3.所言的一只蝉

这些草木，在夜间，在匆匆划过的
手指上，一把镰刀，正将星星的火
涂抹在水刃上。而我是木然地

未能领略夏日的池塘
有一棵桃树，为蝉鸣献上新枝
后来，它就卧在你的发髻上
成为一把桃木梳，像一只蝉

我不再因为渲染时光的表面
而怀揣忧伤的轮廓
我只剩下一段过渡。过渡到
你伸出来的十指，恰恰切中要害
2024.5.18.

4.小镇

一定是东南的桑叶，在缠绕着
栖居。我相信，你抬手指定的小镇

在开始，尚未着装，而咿呀的吴语
从小溪中流过来。你也在

我只是依着乌篷船
把你也放上去。再无其他
如果显得独孤，可以再添
一条桥，一支橹声
2024.5.19.

5.一条桥，一支橹声

当读到酒旗，橹声就升上来了
这河水，将一直流下去
我们就像来回穿梭的一对星星
为这条河织锦，而不需洄游

并作为色彩的一部分
追忆白墙上的东风徐徐
画上羽毛
天空就显得如此辽阔

等到一个黄昏，烟雨会把
石阶上的青苔衔接
如果往事，会激越岁月回响
一定有一支笔，等着你研墨
2024.5.19.

6.你一定要走吗

来来往往的仓促，摁不住
云端，忽而升降的云雨
在那个起始迷雾的大江上
在那个说出再见
转身而去的小镇

忽略不计。那些像奔跑的
兔子，在背后
失落的，啃噬青草一样
2024.5.19.

7.似曾相识燕归来

我在一个春天里沉思
叠加花草，以及虫鸣
甚至更多的
春雨，交织
送来湿润的新泥

当然，你看见的这些骨骼
已经把青瓦铺设完整
并从中抽取回忆
滋生对仗的修辞
打开一扇门，与十年前吻合

那时，我是坐在古旧的老圈椅里
距离并不遥远的水流
敲响我的耳鼓
如此清脆的一个早晨
2024.5.19.

8.当你从我的窗下走过

我听到花开的声音
穿过一只猫的身体
被遗漏的时光像一只又一只老鼠
被叼出来。摆放在午后的一杯水里
明媚或者隐晦，似乎只能听从
玻璃杯叮当的脆响
我也在某一些漏洞里恢复记忆
2024.5.19.

9.尘里的红烛盛开出一朵玫瑰

泛着红晕的光
明灭之间，是隐约的
可以延伸，可以笼罩住黑夜
在烛光里谈及一节妄言的叙事
擅长虚构的手指，把我安放

并激活你的眼睛，相信为黎明背书
这之前，没有任何东西能让
一朵玫瑰，消失在另一个维度
我把它放在你的手里
在每一年某一个特定的日子
你都会说：“我还没有完成”
2024.8.19.

10.青花瓷

一只青花瓷海底捞月。潜伏的
絮叨，串起来。如某一个冬天
给你的那串糖葫芦

即将，掉进一条河
有月亮湾的笑声
又一个春天醒来
问及失忆片段

不属于杯盏的粮食
纷纷从五月的麦地重新生长着
2024.5.19.

11.不负这一趟世间的缘

我丝毫不怀疑。这时间的轮盘
转动着星星的血液，融合
并作为解药喝下去

后来的红线，补充密密麻麻的
针眼，多年被风干的漏洞
像是陈设的虚词，只是持续了空相

至少，你已经从茶山摘去的树叶
不再中断。似乎，古树成为我出生的见证者
我因此怀念一个同样的夏天
2024.5.19.

12.一片叶子

我准备了过冬的陶罐
为一片叶子
洗净腰身。并相信风水师的
金钱课，之后

我选择——
坐北朝南

那些被遮蔽的记忆
慢慢，从窗外的树
一只蔓延到之前
我所沉睡的椿木床
2024.5.19.

13.在黑夜中睁开眼睛

这黑夜，一部分是属于我的
我不敢苛求它们全部停留
如果，你也同时在某一个时刻
睁开眼睛，那一定是窒息的
压迫感

黑暗中，等待一声鸡啼
我悟觉了日出时雄鸡啼鸣的根由
墙上的镜子透着微光
也只有这微光，发现了我的背影
你却没有看见

沙便从荒漠卷了过来，像是梦境
即将淹没一片沉寂的湖水
2024.5.19.

14.念念不忘

我假定，你是能听到，看见
时光的色彩一直在延伸
风替你衔接，那些鸟鸣，从空山的
新雨后，我想象是一对斑鸠
让梨花的白，拥抱住一根树枝

我将和你一起走在这渐渐升高的山坡
像寻找松果的松鼠，吹响一片叶子
青苔上，流水滑过脚踝

你会发现，那个骑马的将军
每日在十字路口，替你辨别方向

如果，还有什么
一定是无人见的寂寞，跃上三鼓
2024.5.20.

15.谁是你耳边的音乐

那击沉的重音，浓缩边陲耳鼓
在心脏内，你也想让一座桥直达涌泉
让金属般的流水，流进半塘里
依山白日，烟风一城

疏柳的低迷
印下什刹海的石柱
植物园里的莺啼黄昏，风老雨肥
像是揣摩已久的思想者

为此，我必须前往香山
寻找那枚叶子，被一轮落日染红
把我系在山门的三杆竹子上
飘扬的丝带。至今流传
2024.5.20.

16.别碰王维的相思豆

他只是睡在空山中
等一场雨，等一个浣纱的人
而我眼前的雨
正新，正高过麦穗

磨洗镰刀的相思
沿着水车轱辘，碾过
篱笆墙里的夜
惊动狗吠

如果，在黄昏之后
你也遇见煮蚕人
请别碰王维的相思豆
2024.5.20.

17.此刻，相视无声

月亮湾即将掉入湖水的那一刻
你拉住了我。就像紧紧纂着一只瓷瓶
湖水被装入瓷瓶，与莲花一起
悟道，似醉非醉

而我内涌的污物，此刻称之为戒
如果我有忧伤，湖水映照的
却是我们追逐的欢乐
那我一定湖水的一部分
被装进了瓷瓶中
2024.5.22.

18.每一回眸

湖水继续渗透。它像两道隐秘的光
促使我进入梦境，去觉，去类象
有时也会喷出泉水，治愈
我的眼疾，把你抱在怀里
谈及一个夏天，你像被囚禁的
暴风雨，不能适时和我对话
从那时刻起，我的语言失去修辞

它们，会唤起回忆。拜访
并叩击，总能让我听从
天上掉下来的玄机
剩余——每一节郊野里的断片
它们，会看着我和你一起
走上山坡，草地
2024.5.21

19.盘旋

俯冲后上升的
山影，是遗传的
羽毛插在肉身

我因此以卑微
获得池塘中的一个夏日
或者说借机共鸣的快感
把片羽铺展开来。持续色彩
所覆盖的窒息

之前的那些火焰，折射出
金属的低沉音节正与土地约定
更多的黎明，花开花落

有足够的时间，寻找石雕的檐角
斑驳的阴影投放在你的脚下
2024.5.22.

20.画眉鸟

反复的，高低声调，是夏末的唇
不想再分辨山花红了，还是紫了
这是六月的纵纹，从岁月的胸部
把一行行交错的只言片语
分解，在某一天，并不遥远的林间
抑扬顿挫。正如你手心把玩的如意
觉察出深处的温热，顺着虎口
溢出来，然后将迟缓的身影
隐藏于灌木丛，竹林和庭园中
2024.5.22.

21.倒影

我绕着南湖追逐，作为你的背影
偶尔你也会停下来，坐在一块石头上
夸赞我视觉捕捉上的高傲
去适应角度，与光影达成默契

这已经成为习惯。青春总能在翻转的
夜晚返身，每次也会借口停下来
让碎片化的细节，拼图
相同的雕塑，一次次从身边晃过

这个广场，以及暗褐色的铜像
像一座金山，衔接，并延伸着
2024.5.22.

22.小满之后的麦子

我劝退了从空中路过的麻雀
这些金黄色的原野，是属于我的
这些饱满的麦粒也是属于我的
它们应该回到一棵皂角树上

替我把皂角风干
把小满之前所有的灰尘洗掉
不要再把毛羽落在房顶
我要晾晒粮食。让它们记住
我所热爱的五月，名字叫做麦穗
与我一起回家的稻草人成为见证者
2024.5.23.

23.我的天空就是麦子

我躺在麦垛上，像一个参照物
让那些白云飘过去
蓝色幕布张开，高傲的梦想
就会流出血液，与黄昏融合在一起

我想我是睡着了
两棵梧桐树传递歌声
羊群也从天空中跑出来
它们似乎与我认识

还有陌生的，那些奔跑的
终将我丢失在黎明
2024.5.23

24.低眉

当须刀掠过黑色覆盖
反复生长的山羊
真如辩论者，我也是微微闭目
让它们从容地
从我低洼的年轮处
逃生

再次沐浴
我用手指捋顺
渐渐生长的倒刺
安抚，并回到一尾鱼的回忆
替我听闻耳鼓传来的边塞
往事。其实我也在
2024.5.23.

25.翼眼

涂上色彩后，你才看见斑斓
似乎不能完全覆盖
手臂所挥舞的虚弱的颤音

它们如一对水蛭
吸附在蜷缩的夜色上

粘结的月光洗净
身无一物的空相，回到
更深处的巢穴，那是古老的树
等待初始的鸟重返树身
落款，再点睛
2024.5.23.

26.弹开的指尖

这响指过后。我似乎觉得两指尖
所持有的松弛感
在闭目养神，碎屑是无形间
进入冥想。正缓缓溜走的黑芝麻

它们像童年时代泛指
一场欲摈弃的梦
墙角一隅，或者阳光充溢的门槛上
我能听见砰砰的响声

现在这所有的声音
暗淡，如远距离的光，失去了速度
剩下褶皱的色彩
我继续用食指和中指梳理
眉毛。向上即是拉起鼻湾隐匿的往事

准头，也想睡去
高山下，只剩下繁华
2024.5.24

27.像芒刺一样的雨

这焦灼的雨丝，缠绕着我的腹痛
他们说这是台风来临前的
影响，而我无法把内脏打开
辨明哪些食物是无辜的，哪些是
掺杂的旧症

我侧卧下来。习惯性
适合辗转，等你来治愈
那时可种有芒之谷
现在，我只能蜷缩
泽草一样，等它晾干
可作为火焰的线索
为你备上青梅，煮酒
2024.5.24.

28.恍然一梦

与现实区别的是
我听不见声音
没有一个熟悉的脸

可的确是认识
我怀疑视觉
而我的眼睛从未睁开过

或许意识从未进入睡眠
它在我的体外，一直逡巡
为我寻找的树林
或者黑暗的角落
没有一处是真的

这些幻觉尚未苍老
我依旧是那个少年
2024.5.24.

29.清风

它们已经避开春天的火花
与五月重复。我也在一个小镇上
与小镇重复，看到了过往的船只

我却没有记录的能力
煽动柳丝，在河边
把飞溅的嫁妆留下来

之后，我才重新想起西塘的戏台
听青衣的练声
没来得及站在一起
2024.5.24.

30.渡

我和你之所以仍然在这里
那是因为，我们都没有回首
没有变成盐柱。至今庆幸

一些往事，只是吸附在大腿上的水蛭
我学着用手术刀把颓废的忧郁
切割。这情景，在一个黄昏
感动了你。在我的脖颈上

挂上玉观音。从此，我像一个摆渡者
将内心的汹涌澎湃
传递到你的虎口
随手一摸

七彩的光影，便溶解在
这眼前的玻璃杯中。我也在里面
2024.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