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于致与非致之间的杂诗】

林朱

《雨后玉兰》

如果必须选择一种白，必须给解脱
找个无需质疑的托辞，只能玉兰，只需玉兰。
秋后，万物皆可杀，万物皆可亡
唯玉兰之白不可。
多年前，在故乡以北，母亲以北
长江以北的小城，流落之人白至极致
而不可言之为白，透明亦浑浊。
风吹无物，他在无物之外
伫立于老旧工厂院墙边的玉兰旁
久违的骨头开始成形，毛发重新生长
眼见一树胎儿，挂满人间
他大哭却无音，他将肋骨抽出。
而后，整个冬天每日必至
李耳的牛路过，胡塞尔的现象路过
而白，沉睡不醒。
及至春日如常，墓碑生根
母亲开始发芽。他轻声诉与她：
人世尚存一种白如你，透明如空一般……
遂舍去本末，浑噩渐如然。
某日，微雨。胎儿集体呱呱啼哭
酣梦惊喜之余，终于来到这白花花的人间
他微笑。关于存在，仅此一刻。
他喃喃道：玉兰不再，白乃佛手的火焰。

2024-04-05（和落单《雨前白樱》）


《略晓大野狭隘》*

之一：《略晓》 （给花朵）

为弄清真相，我搜索并延拓了语义。
在阴晴明灭之间，在溪水与群山之间
在一只手奔向另一只手，键弦与音阶的锋芒之间。

石碑之于野蒿，柏树之于鸟啼，野马之于草地
一半取自瘦骨与咏叹
另一半源于午夜以及隐约而至的风声。

而春色依旧。饮茶之人胸藏迷雾偌大
能从茶籽裂纹与雷鸣声中寻见异己
比从碎片中遇见真相，更加令人着迷并不安。


之二：《大野》 （给故亲）

蝼蚁。蛇鼠。瘦地。我在腐叶堆上端坐。
纸幡。亲人。碑铭。我在黄檀树梢端坐。
乌鸟。猫头鹰。亡灵。我在白云之巅端坐。

油菜花旁做刺莓
映山红色相之外，是脸色枯焦
野丐的食砵里装着一条死因未明的鲤鱼。

如此婉蜓曲折的山路
在村口又爬上了更陡峭的坡顶
坡底，河水静如鬼域。今日且听我吟颂！


之三：《狭隘》 （给自己）

掘坑者昂起头颅，停滞的黄昏
又后退一步。彩虹铁皮挂在眼眶和门框
尺度由我，哭笑由我。
椰榕之恋仅止于绿？
我的抒情比一滴露水还小还透明
朝拜途中，太阳压着脊梁
王冠上尽是蚊蝇。蝴蝶啊蝴蝶
你扔下翅膀，你昂着头
你在黄昏交配，气息弥漫不去
你死后，我再也不会扇动自己。

2024-04-04（（*群同题，取自北地诗）



《念》*

之一：给爱人

晚餐的本义是告别，我们颠倒是非
将一颗松子剥开又重新关闭
我们的心过于陈旧，一粒种子被幻化
如果它活着，一根一根的针
指向天空。如果它累了
在更陈旧的墓碑前落下并停止
如果眼前这半杯药酒，枸杞和人参
又长出人形，吾爱
请陪着我，我们一起往下生长
天空很小，根须很细
什么都不怕，我们每天都是半个人生


之二：给宝贝

宝贝。这个开篇太俗套
你分给我的肋骨又老了一天
彼岸过于蔚蓝，我是蓝色之外那更多的白
作为彼此的替身，你只是你
我是你弹出的大调
是你在大洋彼岸蓝楹花下的影子

你的逆行，是我无法踏上的岐路
春天，你翻看相册的表情有点伤悲
我不会告诉你，十五岁那年
你白色裙边突如其来的那一小片红
是我三生三世遇见你的最美的一滴泪水


之三：给过往

木棉死去很久
木棉就是你
木棉在淫欲过后红得不可描述
没有什么可辩解
三月终于摆脱了虚拟
你在花蕊坐着
每一次落下
都是我的心惊
每一次看见
我又是一个重生的婴儿


之四：给花朵

快吗？我们的疑惑经不起推敲
那么缓慢呢？
今日出离在寺庙之外
一场大雨始终没有落下
关于马，关于民谣的草原
关于蜻蜓在诗歌中的误读和伤痛

不得不再次提及海德格尔
我们的痛在于未痛。无情的雨已经落下
不在你头顶
也不在我脚下

湿，建立于及物
若我爱你，若我不爱你
物象何为？
悄悄告诉你，那仅此一朵的茶花谢了
仅此一朵的
又开了


之五：给王桀、边子、落单、北地等们

我们踏过的桥早就断了
我们在边缘候着，等着更深的断裂

流水潺潺
假相早被识破

“檐下有回声”*，桥下有泡沫，玻璃幕墙上的直升机，以及你送走的友人*
我们属于同一轮钟圈

能在残荷中立足并昂首
多么艰辛，又如此微不足道！

2024-04-03（* 1、群同题；2、王桀诗摘句，及各诗人当日所见）


《门缝》 （给北地）

立于笼中方知为鸟时空
生理极限放大，而鸟鸣有另一种玄机
每一次路过
都是一张新面孔，都有羽毛掉落。
夜晚垒起一座墙
早晨必有另一座随之坍塌……
忆及某年某月某日
几近焊死
白光下，你重新怀胎
你在自己的手术台上分娩
旧屋长满杂草
如此紧闭，想必出逃意念久远
找回了吗？
收发地址呢？
你窥见婴儿，哭声响亮
任何形式的说服，都将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容一》 （给边子）

杀生不仅仅是个念头。固执且无解
不同手势互搏又无限趋同

被削去的也不止舌尖，还有其中的性别假定
风是远方，是不肯走远的那个人

竹生己，而非为群
于灰烬中生火，竹，得以重生

为此，你每天都会服用一剂莫名药
以阻止另一个体温波动的人占据那仅剩的光圈


《微不》 （给落单）

乱象之美。每一条光波各怀鬼胎
你有自我的光谱图
关于峰值，宽度和心理动态
将物理属性代入哲学
或者反过来，在一条流水中插入你要的静止
背手来回走动的
可能是先贤，更可能是自己
你习惯从族谱中脱身
在一段公式里抽出一个意象符号
你定义的“不经意”
在整座寺院消失之后，发生细微摩擦
流水照旧，亦有丝丝伤悲


《要惊》 （给王桀）

被金属牵绊的孩子
有木质化执念：哪一种更易折裂？

枯枝的慢，在面对未枯时更有说服力
老旧的木桩，其中的铁钉就是永生

当嵇康弃琴而立，峰刃陡现
《广陵散》成为他的亡魂

我们仍旧是那个孩子，被折裂出来的替身
针刺或钝击，都不会使我们惊呼


《邪崇》 （给学习）

风水，是阴阳师的致胜法器和致命伤害
木棰混进一堆柴禾
玉砂睡在泥浆中
广告的柴胡、白芍、木香们
在白首老者的胃里呈现假花的一贯性
整点播音员
有毫米级微笑
微米的蚊蝇嗡嗡
我们听歌，我们读诗
鼓点落在重拍后
蛛网挂在一根看不见的死藤上


《空极》（给花朵）

嗨——久违了，阳光女孩！
窗台让与你，我选择面向你的墙壁
不必握手，手心让与你
不摇晃勿升坠，梢头让与你
在宽阔的湖面做清风
在清风的末尾做留白
临别只道晚安，变身一樽木偶
入定和春梦任选一种
赠诗不必言爱，你描述的欢场
正是我试图攀附的流言
照亮什么？墙壁无限延伸
黑点，针尖上的黑点，在彼此眼光里闪动

2024-04-10


《声响》（与北地共勉）

雨水半悬而不坠。
悬于黑色的人
比天空更暗，具有更加强烈的拖坠力。
雷声响起，视为如约而至？
这来自物理的宣泄
甚至弱于虫鸣。

世间有太多被包裹的声响
只有一次机会释放。
老衲不敲钟
钟为其息。
病榻上，抓住却又不得不松开的手
化解之力来自虚空。

更多时候，没有人会被“阻止”所打动。
在行为发生之前
把自我交出去
枯荣交出去。
守候之人听见什么
无关乎己，也不会成为任何证据。

2024-04-19


《莫名》 （给J）

晚风如常，而月色突如其来
众多雨水之后
任何虚弱之光都是不可替代的唤醒。

每日行走于两界
隔岸遥望
同一株枯柳，挂着两瓣隐身的月亮。

如果“偶然”也是一种唤醒
你走失的时光被我遇见
浅睡，或许就是彼此最恰当的药方？

2024-04-23 凌晨1:30

至尊铁

有点累，读第一个

久违的骨头开始成形——开始入味，后犹入冗长奇幻的梦境，但是好吧，确实不能以梦盖之

林夕夕

念》*

之一：给爱人

晚餐的本义是告别，我们颠倒是非
将一颗松子剥开又重新关闭
我们的心过于陈旧，一粒种子被幻化
如果它活着，一根一根的针
指向天空。如果它累了
在更陈旧的墓碑前落下并停止
如果眼前这半杯药酒，枸杞和人参
又长出人形，吾爱
请陪着我，我们一起往下生长
天空很小，根须很细
什么都不怕，我们每天都是半个人生

在你的文字里沉醉了一下，问好新朋友

【枝】六冥

实力派的小殊，琅琊榜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