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组诗）

赵华奎 · 发表于 2022-12-8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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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阔（组诗）
文/赵华奎

1.银滩

一片银滩拥抱过阳光，拥抱过海水
是否还记得
拥抱过一些稠密的人影，凌乱的脚印

潮水劝走了赶海人
让一个清晨变得空旷且疏松起来
霞光投下火的斜影，海鸥有出世之心
浪花吐出灵巧的舌头，替大海
说出更隐秘的心事

只有我独自一人在滩上行走
陷入思考
一粒白砂付出的真情，虽然微不足道
但信念很执着

2.南下

拂晓之前
我曾提问过大海，但只记下几句涛声
灯塔用闪烁的目光示我
涛声即海语——一场浩瀚的抒情

大船犁波，须以大风助力
才能走出跌宕的气势
我等不及铁锚剥净锈迹，海水捧出红日
便开始南下
那些渔灯追随于我，愿与我共闯天涯

借着星光，我在船头眺望更南方向
一个人暗自猜想
白鲣鸟住着的岛屿上
是否也有一个美丽的家乡

3.深海记

一个人沉浸于动荡不已的旋律
他是否思量过
一块石头会以什么身份和姿势，坠入深海
被洋流写进蓝色章节

有没有流云和飞鸟演绎
那片海，都能说得清与天空对峙的过程
只是太过高深
我们需要更远的视野，匡扶辽阔的憧憬

罕见的蓝洞
用最清澈的眼眸，向上观望
浪花领着船追赶一些鱼群
再向下，另一些鱼群误中了珊瑚的咒语

对于海底，我们始终怀有一种莫名的渴望
或惊惧
其实都深不可测，触不可及

4.避风港

有浓云的暮晚不会长出月亮
海近，天低
椰子树在岸列队，陪我一起聆听台风消息

黝黑的邻家渔嫂收拾过残云败水
此时她在熄灭
最后一盏渔火，以及渔哥心头的丝丝落寞
我像一个疯诗人
在风中喊海，妄想着叱退将至的风暴潮

在港畔住久了，我终于懂了海的性情
情绪也摇曳
担心日子青黄不接，时常起伏不定

众多的船纷纷涌进港湾
自顾睡去了
我开始相信每一条吃水线都是生命线
梦里有另一片海

5.涛声

礁石在岸边打坐
有没有谁替它们取出心经，回应海语

浪花像那些不知疲倦的水手
一次次扑过来
又退回去，替大海还原最初的秩序

一片盐田挽留了海水，却没能
挽留住涛声
在人们遗落的脚印里依次熄灭，结晶

一天之中，潮水遵循着大海的指令
上涨，回落
伴海而生的人，也遵循着它的规律
起伏地活着

6.暗沙

从一张旧海图里拣出浅白的记忆
我看清了
大海拥有多少块自留地，却算不清
水里的星火和流云

我们受了北风的驱使，乘船南下
在浪花肩头
耕出一条深的犁痕。一直向南，向远
抵达一片浅蓝色水域

那一刻
在北纬4度，我们向海里投下一块界石
始终猜不出
千顷暗沙，何时才能浮出海面

7.逆行的洋流

波光再现
我看见大海披上金色外衣，令一个清晨
和黄昏，明亮起来
每个日子都在顺时针轮转
洋流有时像个逆行者，听不进海的召唤
或规劝

那些沙洲
早早被谁布设在辽阔的水域，等着洋流
带来又带走什么
我所有的念头都倾向于海平面
倾向于洋流的逆向思维，激情的宣传

一艘船不会拒绝迎面而来的风
开启了航程
我的笔迹在蓝色扉页间
走走停停，有没有机会填满大海——
这一本浩瀚的书

8.大海之夜

暮色袭灯，沿目光铺就的航道
向深夜推进
大海剪出许多暗影
换上了一副扑朔迷离的表情

又见有人交出渔灯，海水交出流火
一群游鱼交出大片鳞光
我们被洋流领航
驱船千里，前往更南方向

塔灯之下，岛屿像那静坐的僧人
默诵着大海的经书
似乎在超度一些闯海者漂泊不定的灵魂

一个老水手，以海风的口吻对我倾诉
他鞭辟入里
一语便能道破大海的身世
2022.1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