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

覃文军

◎父亲

春天，每一棵桃树都对应一滩鲜血
近处，是葱茏的野草；远处，是三月的尾巴
是父亲去年用过的犁耙

父亲打着赤脚、扛起锄头快步往田间走去
这时阳光还缺少热力，气温乍暖还凉
他身后的影子，尚在瑟瑟发抖

◎鸡

鸡一天一天的长大，背着我偷偷地长大
母亲是菩萨心肠，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
每一个动作都是饲料

有一天，母亲在电话那边说让我回去抓鸡
老大老二各抓走了一只
给林厂的什么主任送走了一只
林业局的马总来家玩，杀了一只
母亲催我快回去，接着传来几声淅沥
有什么东西从电话那边掉落下来

◎石头

在我的脚下，躺着一块灰色的石头
它一动不动，想来是大病缠身
我本想踢上去的脚本能地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它生了什么病，全身冰凉冰凉
我起了怜悯之心，想给它找一个大夫
但又不知道去哪里找
这个世界还没有一个是给石头看病的诊所

◎鸟

树上的鸟，躲在绿叶间鸣叫
它不露面，一会左一会右的晃动不停
树叶的空隙间，有时会有光影闪烁
那一定是这只快乐的小鸟在跳跃、抒情

叫声之下，是远山，是落日
是一种巨大的寂静。这种寂静
有村庄那么大，有乡思那么甜

◎桥

桥上有欢乐的行人、四面放光的蝴蝶
瓦蓝瓦蓝的天空
桥下有清澈的小溪、溪中有紫色条纹的小鱼
还有低吟浅唱的浪花

二十多年过去了，桥风光不再
连接它的路早已废掉，这里变成了无人区
一段美好的回忆黯淡了下来

◎池塘

一条草鱼，有一尺来长，贼肥
它离水面两寸，一动不动
池水清澈如镜，风吹过，浮影闪动
无数的碎片，镶嵌在梦里水乡

一支水草，趁村庄打盹的工夫又长了出来
岸上有一条死鱼，双眼空洞，发出烈臭
近旁的野草绿得过分、阴森

◎蝉

在这些稠密的树叶间，蝉没完没了的叫着
谁也没有法子让它们停下来
它们绝不是散兵游勇，而是一个庞大的组织
遍布在这片深林中，监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在一个叫六月的家里，坐着许多客人
客人们有着一样的名字，叫高温
只有一个躺在薄棺材里的老人，叫低温

◎柳树

起风的时候，柳条也跟着飞
风过去了，又落下来
我坐在柳树旁的一棵红叶子树下
看风起风落，柳条扬起又落下
太阳火辣辣的，草地上光影闪烁
整个上午，我都不敢迈出这片阴凉
当风儿消失，到处呈现明晃晃的剔刀
此刻，柳条一动不动，柳树早已皮开肉绽


◎凉粉

从喇叭中传来:酸辣米豆腐，冰凉粉
声音悠扬，每隔五秒喊一次
小车的横幅上写着“杨氏凉粉”几个大字
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孩坐在旁边，随时准备服务

三套小桌椅、发光的不锈钢铁桶
冰凉粉、米粉、酸辣椒
糖水、一次性碗筷、餐巾纸
在女孩的手里呼吸、起伏

山涧水

思绪恣意、飞扬。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