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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民】林巧稚 于 2022-2-2 12:30 编辑
【第一场】清池留月色 容我一个人自在
“清池留月色”,多么美好的句子啊。我现在也有清池、也有月色,可是场景不太唯美。
要问我现在在哪里啊,我正在协和的女厕所刷马桶,哈哈。
前半辈子都当医生,现在来体验一下当护工的感受,也不错。
有些老同事边刷马桶,边唉声叹气,看到我笑呵呵地,就问我到底开心什么?
我现在刷的是马桶,可以脑子里想的全是临床的那些事儿。
昨天那个小医生接生,产妇突然大出血慌了神,在一旁递产钳、手术刀的我,立刻上前,三下五除二就给产妇止了血。
还有大大前天,一个全子宫切除后的患者,阴道残端长着类似息肉的物质,屡次经硝酸银或烧灼或撕拧一直不能全愈。对方是一位首长的爱人,院长也着急了,跑到厕所把我拉到病床前,其实患者就是输卵管脱垂,如果他们看过《妇科诊断与治疗的陷阱》这本书,就不会如此慌乱。
这七八年,他们说我反动权威,说我需要改造,让我去做护士,做护工,做清洁工,把我从临床一线拉到这里扫厕所、倒痰盂,我也曾感叹过。
可经历过三四十年代的战火,经历过六十年代的灾荒,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起码我还有机会接触到病床和手术刀,还能用这只刷着马桶的手偶尔给孩子接生,给受病痛折磨的妇女去除病患。这辈子还有什么可遗憾!
没有理想化的事事顺遂,即便你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有可能还是事与愿违。可揪着那些理想的期盼又能怎样?唉声叹气,也不能换来美好的结果。
记得,五岁那年妈妈离开我去了天国,守着窗外孤冷的月光,我靠在爸爸的怀里,他会出神的盯着窗外,而我默默流着眼泪。
很久很久,爸爸对我说:丽咪啊,妈妈原来是天上的嫦娥,现在只是回到自己原来的家,你不要哭,要为她高兴,因为她以前照顾我们很辛苦,现在终于闲下来,可以一个人自在自在。
而现在的我,也在月色下享受着自在,曾经忙得脚不落地,哪有时间想起爸爸,想起他说过的话,也没有时间回望一下过去那些陪伴、那些支持、那些爱。
今晚的月色真美,我正在梦里陶醉!
——1975.7.13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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