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暮秋血新作四组

暮秋血

◎行走的澧水（组诗）

◎十年

十年来，我一直很小心
出门时，蹑手蹑脚，屏气凝息
生怕惊扰他的一池春梦
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踩碎
那连绵的波纹

十年来，他缓缓流淌
向东去，摆出一幅醉容
偶尔也会回头，向路人打听
那个远行的孩子，是否还记得
回家的路

十年来，一颗湿润的鹅卵石
一直，躲藏在我的鞋跟
那些不曾干涸的唾液，一次次伸进
我即将干燥的梦里
融化成雪，凝结为露

◎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当我再次归来
唯有伸出双手，将一路老茧
抛洒水中
唯有把头俯下，让几根白发
沉入水底
唯有努力开合双眼，挤出几滴
还来不及浑浊的泪水
去还给你

◎行走的澧水

与人谈判的唇间，塞满
水底爬上岸的阴沉木
诡辩的空气在水面肆虐
变质的粮食从水底疯长
七彩的水紧裹洁白的梦
“还好！还好！”
你心有余悸地反复念叨
一根根笔直的影子
再怎么扭曲，也不曾断落
只要，你还迈得动脚步
投河自尽的士大夫
暂且不必苏醒


◎生日这晚我只看见山（组诗）

◎喊山

把山担在肩上
在山上种树，砍柴
在山上养蛇，吃蛇胆
在山上祼奔
在山上画山上的山上的山
在山上把山折叠，畅快地
把山，踩在脚下

◎熔山

这座光秃秃的山
泛红的山
这座流淌不息的山
这座粮食还在油锅底抽芽的山
这座鼻涕喷涌，却不敢感冒的山
这座病了才显正常的山
这座再怎么用力干咳，也逃不掉
另一座山吞噬的山

◎静寂山

悟空钻出时没有声音
精卫衔起时没有声音
女娲煅烧时没有声音
共工怒撞时没有声音
地壳震动时没有声音
我攀爬时没蹬出声音
没有声音，没有声音，没有声音
的回声终了
何尝不想选择坚持
是否在怀疑，经了一场幻听


◎鸟不懂鸟语(组诗)


◎枝头的鸟

主人手提笼子，在树下打转
鸟的头，随着他嘴里蹩脚的鸟语一起转动
鸟声，突然从枝头跃下，径直穿透
扭曲的防盗网，去窥视或辨认
玻璃窗里，另一只鸟（或是它的伙伴）
的自由飞翔

◎房中的鸟

学了很久人语，终会一句，你好――
（且拖音很长）
逢人就说，你好――
逢鸟也说，你好――
它望着枝头，努力想叫点什么
舌根的一粒浓痰，突然打个咕噜
便多叫出个字，你好好――

◎天空的鸟

正好路过，大吼一声
扔下几粒鸟屎
正好砸在，鸟主人头上



◎祭（组诗）

◎外婆

外婆，锅里的油在响
这一次是我主厨

您说，那次和您斗嘴
说锅里油不响
便吵着要回家

您炒一辈子的菜
没有哪一次，先是不响的

每当我再想去细听的时候
油渍都会爬满您的坟头

◎奶奶

您走的那个晚上
我在长沙，那晚长沙很冷

河边头的风，失去温度
像您身下的稻草床一样冰冷

您常说，稻草很实在
谷子被收割后，却常忽视他

我常记着，回家后
能给奶奶把稻草再晒晒
把那些，不听话的穗子
扎成捆

◎爷爷与外公

你们像约定好
在我出生时，和我捉一回迷藏

你们以为
藏到了我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其实，我只要叫一声奶奶
或者，外婆
你们，都会应的


暮秋血，本名，王冰。1981年出生于湖南常德。
诗观：怀一颗悲悯之心，写自由的文字。
通联：湖南省常德市甘露寺东城尚品17栋306室
收件人：王金霞转王冰      邮编：41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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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懿初

欢迎来搞，很质朴的一组，预祝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