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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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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6 15: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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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河.jpg

(散文)母亲的风景
        文·胡云琦

      抑扬暖风把她青白花的夏衣热读成为婆娑抒情的蝶翅,我看见她饱经风霜的栩栩华发、萌翻了岸柳枝头叽叽喳喳跃鸣着的白头翁;如果那件柔软如绸的青白单衣的颜色再蓝一点、再深一点,如果她足踏绣花鞋的脚尖再翘起一点点,就神似一只翩跹漂亮的海伦娜闪蝶了——回忆中,年逾古稀的母亲手扶栏杆,正在聚精会神地欣赏堤坝之下长势旺盛的柳蒿芽;距她不远处,荡漾的河水漫过青草,伴随着波影摇曳,一只额甲艳红的黑水鸡咕咕咕地呼唤它的孩子缓缓于芦苇丛畔悠游。此刻、灿烂的淹没阳光的荇菜明黄明黄的花朵一大片一大片地盛开,我牵着松狮快要走近她时;看见母亲干瘦的右手上攥着一截就要蔫萎了的柳蒿芽。这个季节,柳蒿芽已经不能吃了,可是母亲却依然爱不释手地攥着;仿佛攥着一段美丽温馨的回忆。
      再度重逢,愈发地发觉母亲瘦了,而且老了。
      在我最最熟悉,永远敬畏的视线中;这位越来越显得清瘦矮小、白发苍苍目光已不再炯炯有神的老太太就是我的母亲。伴随着对抗时光的摇晃连同人体机能的下降;母亲原本健全的智齿与磨牙已不完整,为了咀嚼食物母亲安了假牙。由于腮翼的塌陷,致使她原本明显突出的颧骨更显突出。但是母亲毫不佝偻的身躯仍像她的精神一样端正。
      为了抚养儿女,母亲一生都在关心粮食和蔬菜。由她主炊的家餐别具一格,主食有白面掺和玉米面蒸熟的发糕,有窝窝头和大铁锅贴出的大饼子;偶尔,也有夹着葱花的土豆饼。这些食物本来是在国家经济相对落后、细粮限量控购的年代由母亲开动脑筋为了提高我们的食欲千方百计地变换花样为我们做出来的;可是却经常被我们吃得津津有味一扫而光。在母亲的菜系中、有一道我一生都吃不腻的菜,那就是柳蒿芽。据母亲说:她最初吃柳蒿芽、也是从懵懂记事开始的。
      ——母亲出生在嫩江右岸一个叫做额尔和的少数民族村,小学毕业后进入嫩江县毛纺厂做纺织女工,后来经过他人介绍认识了我的父亲并且成婚,再后来同我父亲一起离开嫩江流域,远迁到呼伦贝尔境内定居直至今日。 
      我小时候随母亲去嫩江,总是和表弟们漫山遍野地去采野樱桃和榛子。偶尔,也被老舅带上,去很远的地方钓甲鱼。
      刚刚摘到的榛子还包着青皮,三四颗一蔟,需要用石头砸开才能吃;这些日子,留下了我从童年开始学习回归自然,人与草木心灵对话的甘饴。记忆犹新的清晨,各家各户的牧牛人都会早早地把牛群赶到江沿儿,让牛群横涉过江,去野餐大江对岸的青草;整整一天都无需经管。直到夕阳依山之时才站到江边吆喝,各自唤回自家的牛群。 
      白天随母亲去采柳蒿芽,需沿着一条野花簇拥的小路经过麻地;大地里则普遍种着黄豆。记得那时江边停放着一艘很大的木船,木船上有个很大很大的大橹;无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在江边玩耍或游泳,也有大人在江边垂钓、饮酒或闲侃。村里有个小女孩因家境贫困十三岁就嫁了人,十四岁生了孩子。我曾看到过她背着孩子在江边等候她们家过江吃草的牛。 
      这些事,与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城市生活相隔甚远;但是却终生难忘地让我感受到了母亲早年生活里的风景,那仿佛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既亲切自然而又荒蛮纯朴,甚至包括愚昧;甚至可以固执落后到我的大轱辘舅舅、二轱辘舅舅、老毛子舅舅、骑个锹舅舅常常会在一起饮酒时因为一些令人不解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打起来......
      ——“妈,这地方好吗?”我一边回想,一边问母亲。
      “好是好,可惜就是没有大雁!”母亲回答我时眺望着远桥,略有所思的眼神中隐约闪过一丝失落。
      夏,天边的鸿雁是于春天从南方启程;飞到北方繁殖的的。我看到过最迟的大雁迁徙是一群五十多只的游雁,今年五月五日它们才飞过山海关。我不敢对母亲说这些,害怕她想家。有母亲在身边,我是不太想念从前的家的;但是我会想念故乡和我读书时的老屋。
      因为父母在内蒙的定居,所以,我的生命从一开始就于内蒙生长;在故乡、距我们家西边大约两百米处有一条大河,名曰:“北大河”,大河边的河湾处有一处家属队菜地,菜地依水的一侧有一转动式摇井。小时侯,经常有人站到摇井的木台上为菜地打水,也有很多泳者站在摇井的木台上向下跳水;摇井的侧对岸大约一百多米处有一座板夹泥小白房,是熟皮子的人搭造的,小白房的北侧河道上游、有一块巨大的礁石,由于谁也不知道它的来历,所以,人们叫它“飞来石”。 
      地气回升很快的初夏,在大河此岸芜杂枯黄的草甸草原上;在错落地分布着水冬瓜和矮榆以及护河柳的空地上;有野菜与返青的寸草竟相生长。那细细的圆圆的针叶形嫩绿植物是野葱,它们极认真、精灵而悄然地生长着,起初只有火柴梗一样长短,而且稀稀落落地分布着,可是,由于气温的一直回升,以及影响犷野的春融雪水的渗透滋养,几日不见,它们便长到筷子那么长了,一丛丛一簇簇地展示春天的法力。 
      野葱的口感不象家葱那么细嫩,略苦;涩涩的而且纤细地挺立着,有野葱的草地中很容易发现野韭菜,它们比家韭菜的叶子更宽更长更肥厚。一旦连片便密密地宛如栽种一般铺展开去。一亩、两亩甚至三、四亩方圆之内,依附着原野的凸凹参差起伏。 
      在东北,野菜中生命力最强而且返春最快的植物应该说是蒲公英,人们习惯称它苦苦菜。蒲公英的生长环境极广,田畔路旁山间野地随处可见。小时侯,在它紫绿色的剑齿形嫩叶长出五、六枚的时候,母亲经常带着我去河边拾采。说是跟随母亲采撷,其实多半时间还是边采边玩,草野上空飞来的蜻蜓和小鸟经常会勾起我的童趣,母亲则一边带着我一边采撷她的苦菜。 
      童年印象中的母亲干净利落,路走的也很快;她一次次俯下身去蹲在地上挖掘着苦菜;直到小篮中的苦菜可以佐餐的时候,母亲就唤上我一起去河边清洗......
      柳蒿不断冒芽是母亲采撷的大忙季节,那些时日,母亲几乎每天都要带我到河边走上一次。 
      记得起初,我常常因为弄不清蒿子和柳蒿的区别;所以,经常把蒿子采到菜篮里,害得母亲不得不一一挑拣。后来在母亲的耐心讲解下,我才得以分辨蒿子与柳蒿的区别。原来:蒿子与柳蒿的主要区别在于株茎,蒿子的茎叶上遍布着纤毛,而柳蒿的根茎不但光洁而且还不像蒿子的根茎那么生硬。关于野菜野花、关于大河清清,是母亲从我根本不懂,慢慢教我认识并能叫出它们的美名;感恩母亲在我年少的心灵里植下的对故乡山水的热爱,对花鸟鱼虫的感情。记得我初中快毕业时,母亲得了一场大病;她在喂鸡喂鹅时突然吐血;后经住院治疗,才慢慢康复,在我心中宛如光明女神一样的母亲很快就把积劳成疾的惊梦忘记了,她依然习惯性地一边唱歌一边劳动,参加街道办事处工作。到了秋天,母亲会坐在昏暗的灯光里为我赶织毛衣,在白天找出父亲冬天要穿的工作服,一件一件地手洗干净,然后在有破洞的地方打上补丁。仿佛女娲修补她的天空。
      在我离开故乡南下之前,为了防止洪水成灾,故乡的北河在靠近“飞来石”的上游被人工开凿了一道河岔;造成了河水分流,沿河大堤也增高了,河堤的加固固然很好;可是,原来亲切熟悉的河滩却一下子显得疏远了起来,再后来、由于退林还耕政策的提出,我们从小到大一直采撷过各种野菜的草甸草原,忽然被机器的大手开垦为麦地。旧日的环境一天天沦为陌生,母亲初夏踏青与采撷的草地几乎消减为零,在沙尘滚滚,肆意开垦的“革命”中,不再拥有生长环境的柳蒿芽就这样很难采到了。在一个实在怀旧而又想吃柳蒿芽的春天,母亲为了采撷柳蒿芽走遍了远近河岸也没有发现柳蒿芽,最后却在回返的半途中,在变草地为新房的一栋居民院落旁、发现了三株弱小的落满灰尘的柳蒿芽。这一回母亲没有折茎采摘,因为即便采到这仅有的三株柳蒿芽,也实现不了惦念中的炊事,况且,母亲采撷柳蒿芽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品尝,更多的寓意还在于放松心情、对往事的怀念以及对自然环境的欣赏。
      尽管造物弄人,但是这一回母亲却突发奇想;她把三株柳蒿芽连根挖出带回家中,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栽种到菜园里。经过一段时间的照看经管,柳蒿芽不但复活,它们的根系还在地下乱窜,四处繁衍——原来只在野外生长的柳蒿芽竟然可以人工种植呢!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母亲笑了。
      隐忍、适应、慢慢于重重逆境中寻求改变并能保持高度自省,这是母亲教会我的笑对生活的无畏从容。
      好感慨,在生活条件相对落后,经济状况不容乐观的年代,是母亲用采来的野菜替代蔬菜,丰富餐桌,哺育了我们的成长。为了报答母亲,让母亲安度晚年;我把母亲接到我独立于世几经漂泊后暂时落脚的辽宁。我想让她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忧无虑的日子里,坐在十七楼的摇椅上吹着空调欣赏窗外的风景。 
       可惜母亲只是住了一段时间就又执意地要我送她回到内蒙,是的;天赐神性的海伦娜闪蝶怎么可能会在一个地方长期经停呢?我在心中暗想:在她想回去的时候我就送她回去,等她想我的时候我也好再次把她接来。任由母亲蝴蝶一般在她自己选择的精神丛林里自由穿行,才是我对母亲的最好尊重。因为毕竟只有“故土难离,旧人难舍”才能诠释我们最唯美的人生。五月,有母亲节;写不完的五月心情,就把它留给起身回归看望母亲的行程吧。
       我不知道我们的一生是否就是一株柳蒿芽生长的过程,平凡、普通;随风飘摇后慢慢枯荣,从未想过会被谁歌颂——
       想念母亲的日子,有多少寒冬?纵目窗外,节气正置三九,飞雪迷蒙。可是在我眼中,却有那么多让人回归自然的柳蒿芽在长,紫茎与绿叶相映,生机昂然;装点着母亲心爱的菜园,我知道那是母亲的骄傲,是母亲渴望回归自然的某种程度的精神寄托、是慰籍和超越物欲以及任何珠宝都不可替代的佳境。 
       我知道,那些普通的无法再普通的植物,因为象征着无法忘怀的曾经;其中甘苦与共的滋味又是如此让人难以割舍,牵系灵魂,我知道,故乡;那一株株小小的柳蒿芽,就是母亲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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