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虹诗选

随风 · 发表于 2014-2-23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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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山野浪人于 2014-3-1 09:44 编辑

谢虹诗选

      我无法做到

我必须给你一些琐碎的东西属于尘世的东西
比如一块面包一角菠萝  一勺冰激凌
吃着并且说笑
就是这样简单的事物
我无法做到

我同样无法拿走你的不安
还有我久治不愈的痛楚
那些行走的日子
错或者对其实已经不是很重要
在某一个阳光普照的凌晨我会把泪滴取下来护在掌心
看她的颜色  仔细品尝她苦涩的味道

我的水呢  我的水一路向西
取道沧海绝尘而去
当一切成为习惯  我们无法改变
这样的时光无法割舍
我只好拿来面包菠萝和冰激凌
大口地吃死命地吃把你的那一份也吃掉
这样  再次流泪时  离你就真的很近了

我要把阳光省着点用

再冷我也要像梅花一样的生动
珍藏初一  祭奠十五
供奉我们每一次纸上的花开和安静
我会很乖的
我不哭也不喊痛
我还要把眼眸里的幽怨
用真葡萄在月色里酿造下一世的相逢

来世的路闪烁不明
相濡以沫或者相忘于江湖
你说这两样都不行
我只好把潮水蓄拢了
一点一点
可是  亲爱的
梦里飞花  我看不清你的容颜
我的心中毒太深了
漫天飞舞的倾诉
需要一生的时间来弥补
两个痴迷的孩子
上天没为他们开启其他路径

我试试吧
那一缕阳光  看能不能省着点用

告诉我你胸口的位置

那些鹿鸣和樛木
她们舞蹈着

我怀疑冬天真实地来过了
怀疑自己的影子
怀疑十五月亮的尺度
怀疑细小宽阔的日子
却无法怀疑你的存在
无法怀疑每一朵花开的魔力

阳光穿透枝叶嘲笑我的疲软
宛若一片飘零的落叶
而今风过  徒有优美的姿势
我只好一面挣扎一面穿行
你的村落你的城镇你的断裂你的泪水
你的白天和黑夜
你的毛孔发梢你的血液
你冰冷炙热的呼吸

我不再尖叫了
那些碎片
告诉我  你胸口的位置

   全  部

疯长的思念和反复汹涌的泪水
今夜  她们联手
死死咬住我骨骼的每一分纹理
慢慢地慢慢的
在我肌肤上开出了一朵莲花

穿越时空  风儿偏向晚间取胜
就在这朵莲上  我们十指相扣
看节日的焰火慢慢爬行
你的手指抚过我的发根我的眉毛我的眼睛
我不敢出声假装平静
我要你慢慢地慢慢地
把那些日子都找回来
我要把音乐放缓  把夜晚拉长
你的手指还要再慢一些
慢慢地靠近我的口唇
直到她馥郁生香  温暖生动
我要慢慢地享受每一个细节  每一个过程
我还要你慢慢地等我衰老
慢慢地活着
慢慢地
和我携手走完这一生

   在水里

我回眸露出众生之相
遇到你

长年蛰伏在垂满青藤的石屋里
靠近北面的坡地
种植着一个钟毓的名字
支持山川的香草  响应牵牛子的纠缠
还有白苋齿的爱
水滴石穿  海无限远

我着布衣  饮甘露
借山风坐烛台
写下迷醉的细节
把愁苦吟出香味来
春风旁若无人地吹
芳草漫不经心地绿
抓紧从今往后微小的疼痛
那朵花  再苦也会开啊

清澈的水  羸弱的水
天边的水  荡漾的水
无孔不入的水
甜甜的水  这么好

我假装睡着了
让水懒洋洋围着我的裙裾
在我的毛孔软软地回旋

   不经意

总有一束花在不经意的时候被偶然说起
不经意的时候
花朵就艳红了
艳红的花朵说东道西
像她汩汩流动的鲜血
质地柔软而细腻
抚弄枝叶  抚弄流水
在这个子夜
催生温暖  催生低语
催生甜甜的痛楚
无奈我囊中羞涩
只能陪你在甜蜜中颤抖
陪你在无眠的某一个细小的时辰
一起感受泪水的来历

   我打开玫瑰

春天向晚  我打开窗子
解开玫瑰上的粉色丝带
刚一伸手  就碰落了满地玉石  翡翠
还有蝴蝶的俳句在星光里翻飞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执拗
我来了我见了就走不动了

一些阳光一些雨会比你走得更远一些
赶在谷雨之前  从杂草里起身
把耙耧装满稷黍
在南坡种满丁香
在北面的山坳里种下大大小小的日子
在东面迎着阳光种下百谷千疏
在西边种经霜的柿子和所有的绿

我坐在明亮的河边
炊烟袅袅  在雾岚渐起中
看你砍砍伐檀  我织布缝衣
一起吃着绿色的记忆

这样的日子并不多
在夜里在西风吹过桑树的时辰
也会一寸寸撕扯我的脉络
那绿色顺流而下
那一瞬我就会忽然地涕泣如雨

      玄思入骨

总有一天我会离开熟悉的土地和湖泊
那些金黄的稻菽雪中的唢呐
随着一片片叶子的飘落光阴的奢靡
我会一点一点地消失
遗忘残存的记忆
还有隐藏在呼吸之间折磨我的善良和不安

我会在没人的地方反看自己
剖析忍住不曾吐口的秘密的属性
我看着东升西落
万物破碎嘶哑散发果核的香气
远古的一枚星火泊满青藤的院子

那些水劈山越岭穿越所有凌晨栽植的栎树
载满沉甸甸的稻谷拿走我朴素华美的文字
在古铃关下  在唐朝的梦醒处
我途经愁眠的客船一地苜蓿流转的紫色
流过你赶考的古籍飞扬的青衫
在二号院的旧址感恩灵魂深处的宁静

总有一天我会合上所有的白天和夜晚
一个人静静地哭一会儿
用满地清凉煮沸你的呼唤
我赤足裸身萃取出全部血液
只等你吹着埙来迎我  玄思入骨

   我想你了

今夜
我在拐角处最高的石阶上坐着
我在等着暮色苍白疼痛柔软
等着月光散落一地的碎片
等着我口唇失色的时候
那所有的街道和村落
东一簇西一簇夜色四合

二哥  我想你啦

我蜷缩着身子远远地露出尖尖的牙齿
只为了一句求求你欺负我吧
这坛纯烧  这纯正的纯棉老粗布
从这个周末开始  我只闷酒寡欢
每到夜晚就只能徒步经过南山
焚我的九歌练你的剑

可是二哥我是真的想你
我的心魔已化入我脏腑心魄
我臭臭的老情人  我臭臭的桃花
我臭臭的春色

我咳嗽发烧打摆子
如同一只空有巨剪舞动的蝎子
剪不断关山漫漫  五万里的烟波浩渺
就只能在清寂的洞府手捻佛珠
隔杯空望着想  无招无落失耕两岸地想
沿江饮马期期艾艾地想
也只能是想着啊

那柔质的纤维最适宜纺纱
我躲在塔楼里看那些梅花
红的变黄  黄的变灰

二哥  我没有办法我是真的想你啦

   冤家  那些爱我说不出来

冤家
就为了再一次遇到你
遇到我三生的舍利子
我的前生后世
遇到我十二月的花开
我停下手头所有的工作
用我一生的时间得了绝症

我的花儿草儿们都有着光洁的面孔
她们疯疯傻傻种了病毒
有阳光想你没阳光想你刮风想你下雨想你
走一步想你吃饭想你睡觉想你
描眉画眼都想着你
想你地时候我就有了水汪汪的唇色
五颜六色的凝眸
还有梅花针刺骨的心痛

十二月的花开太美了
我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想你
可是
冤家啊那些爱我还是说不出来

   我不能说出的黯淡

再美的花开也没有永远
那些迷路的夜晚
二哥啊  我不能说出的黯淡

黄昏的芨芨草在嘈杂中茂盛起来
还有海呢  海水窒息了我微弱的呼吸
我摆好的姿势  她们不听我的话
任意地扭曲舞动
我无所适从呆坐在栗子树上
艾蒿上撒满了花瓣
在天堂和地狱的路口她们恣意地开放
一样的缤纷高雅  我无从分辨

风吹草动  怯怯的光线撕碎的哀怨
一篮子的悲哀
我假装不在意  却从草的深处蔓延过来
我知道
不是每一个果子都能坚持到自然红透的那一天
可为什么我们的路途竟如此遥远

那每一年每一天每一个馨香落泪的夜晚
除了我的面容我面容上水汪汪幸福的伤口
都是我不能说说不出也说不清的如痴如醉
都是给谁的谁给的温暖

二哥  我怎么逃我逃不出来

   冤家  你知道吗

冤家  你知道吗
这些天我一直凝视着那滴雨
她在水里生长着
雨一来我就动心
我喝着你留给我的时间
留给我清香四溢的那个夜晚
就痛一回爱你一回  爱你一回再痛一回
直到体无完肤颤抖着抱紧双肩
直到醉酒的蝴蝶  姿容饱满
她飞着我追着

冤家  爱的久了我会变得刁蛮
就要你所有的泪水所有的笑容
要你为我歌为我舞
为我眩晕为我泛滥
还要你从今往后所有海枯石烂的容颜

冤家啊
今夜我无法再听到你呼唤我的小名
天阴着雨一滴挨着一滴
我呆坐着在如此落魄的夜晚
我准备呆坐到每一夜我们互道晚安的时间

   疼的味道

在你来之前
那些疼就一直潜伏着
潜伏的时候日子重复着过
两三朵花开  波澜不惊

说实话我不想要蜻蜓点水的日子
草长飞莺有人焦虑
有人在喋喋不休的琐碎中耗尽了一生

我吃茶  一个下午端着杯子
看来来去去的幻影在光线的缝隙里无动于衷
一本书摊开了
闲着无事就爱上了故事里的主人公
为他悲喜为他发冷
这样的时候居多  疼缩在角落里
日子还是日子  云不开鸟不惊

可是  二哥你来了
疼就漫山遍野地开花了
天那  那么多的百合一瓣瓣地开
铺天盖地地开旁若无人地开
她还不管不顾  聪慧轻盈

多热烈啊  我有些恍惚
水草太多了  在我醒来之前
二哥啊  你抱抱我吧  我疼


   我不想喝草药

二哥  给我解药
我要葡萄紫玫瑰香
我要你一瓣一瓣地喂我
我要在你深蓝色的眸子里安静地睡觉

我独自在河水的下游
接过你给我的一场又一场疾病
不能哭不能喊
看五谷芬芳时那把收割的镰刀异常灵巧

立秋的伤痕朴实繁茂
他们无所顾忌地盛开
我靠着一颗古树孤零零地奢侈地回眸
却无法在没有你的夜晚含泪微笑

二哥啊
在你的碎裂纵容里
我的思念早就年事已高
你说你打开了所有的门槛
还为我种植了漫山遍野的草药

把那些干净的柔软的潮湿的夜晚还给我
二哥  我要你之前之后的所有日子
我要你一滴一滴的时间
我要你吃掉你自己种植的田七  元胡  大青叶
我要你和我一样地疼着
一起疼着  直到天荒地老

   抱抱我好吗

我反复擦拭着一块玻璃
你说抱抱我好吗

你说你爱上了一只狐狸
她歪着头  带着稍许倦意
那一晚的楼道在夜色里
两三朵青涩的花开
你抱着我  有风拂过桃花谷
两个人的深夜  一个人的呼吸

我们的前半生默不作声
而今却没完没了地说着不好不坏的消息
夜都深了  无数次的道别
抱抱我好吗  抱抱我竟变得遥不可及

有过五谷丰登有过时光洞穿的秘密
那些阴霾的日子那些草木枯黄
我找不到伤口在哪里
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反复审视自己
枫叶荻花  翻腾着泛滥
该来的都来了  我无力抵抗
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一低头  眼泪就下来了
什么都不要说了
二哥  抱抱我好吗

   花间一壶酒

我要反其道而行
二哥我傻傻的二哥
我光洁明亮一心一意宠着我的二哥
我就要把那个插着绢花的瓷器打碎了
让满地的青瓷片在爱过的地方
碰倒你的柔软你的刚硬让你幸福酥软
让你一疼再疼

我一直忍着不说破
让你虚假的理性和幸福对峙着
摇摇摆摆  举棋不定
月落无声  我在花间放一壶酒
看你一身锦绣饮下满园凄凉
再悄悄地走近你
蜷缩在你的手掌心不温不火安安静静

我不会束手就擒的
那么好的日子那么好的快乐你都不要了
一面唏嘘一面难过
时辰尚早  我先隐匿在你的骨头里
在你虚弱时趁你不备偷偷点燃一把火
让你忘了离骚忘了洛神赋忘了经卷忘了九歌
温一壶花间酒让你迎风的叶子一动不动
看阳光普照  即使你长出苔藓长出冰凌
也要你字字珠玑把今生来世都典当给我
典当给我只给我

      夜未央

二哥
那些枝叶一定带走了什么
三万里江河无法渡过
等过了六月莲灿七月流火八月眉不展
九月也过了在十月
二哥啊
我铺开了一地的金黄
看哪一条路能够触及那枚微弱的烛火

你攥紧了我的手说等着
时间过得真快啊二哥
我在你的指尖开着粉色的花
开成满室光华  一地泪水

我不喜欢月光的颜色
二哥
无论我们多么善良
那些阳光还有太阳下舞蹈的蝴蝶
都没有预留我们的位置

爱别离逆风生长的奢望
我一次次醒来  就一次次痴迷着雨水
和你痴迷的目光轻抚过大片的青纱帐

二哥我们十指相扣心牵着
一个傻子和另一个傻子的泪水
叮当作响

   花开的疼痛

二哥  我就在你的手心里缄默着

经年不愈的伤痕覆盖了来时的路径
细细的耳语在浓密的树影里一病不起
怎么办呢
我耳畔的秋风带来了一些呼吸和泪水
二哥  我无法和光阴对峙
就只有一口气温弱地垂下来
说那些梨花的白桃花的粉还有海棠的纯粹
细细地说简单地说执拗地说
一如既往在你的发间在你花白的胡须上找着我们泣血的纹路
就试图找到一条通途  直达花开时分

可是二哥你告诉我一滴泪水的高度
一滴泪水和一滴泪水融合时需要的山河和荒漠
那些计较那些在乎那些颠沛流离
你告诉我那些不算齐整的边缘和难过
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如此心痛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离殇
所有的流水都在独自飘零
二哥  你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