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马甲】天衣饰【年】小婉作品78首

天衣 · 发表于 2020-11-14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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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诗人十周年舞会 • 平行空间

【淼城热身】

1、《淼城预设劫》

劫与不劫，只是一个阳谋
一堵断墙的哭泣没有回声
蜘蛛网上的尘埃，一直悬挂
像你的忧伤

转过身，碰击别处的风景
如果找不到落脚点
可以找我，只有角度适中
在画定的圈子里
梦游

2、《勇敢的瞬间》

水冲了上去，原来是金山寺的情景
依旧沉浸于眼前的大河
一个猛子潜入，拔出遗落河底的剑

小青与白娘子，打着伞子
走过断桥，你可以擦肩而过或者停留
撒下斑驳的光影
转向下一个时节

3、《幸福法则》

这是一本秘诀
打开或合上，能潇洒走一回
闲敲陈年老酒，那址封口印记
模糊了一把泥巴

你一杯，他一盏
轮到我了，唱起来
此水如此清澈

4、《磨痕》

浅浅地行走，不惊动纹理
安静，似乎没有来过
转一圈，大山在移动
一簇绿，与背影无关
只是留下的车辙
打下疲惫

起初是谷物，然后是弹下的烟灰
碾过一湾秋水

5、《食客表》

沿着菜谱，指尖顺流而下
把鱼虾一网打尽
抬头，读一读墙上写着的字
如经文，刻在碑上

演义一章章续写
久晒后的盐粒，与着咸鱼一起入缸
精彩纷呈

6、《北二路边的四季》

南城旧事已经遗失
往北走，斑马线可以拌倒行人
拾起一片叶子，把日子一起捆绑
两旁的树，又变换了衣装

下班时候，行人匆匆的步子
塞进门的锁孔
很久不见村里的炊烟了
就望望商店的厨窗吧
不断地变换着颜色

7、《炮声》

风雨渗进去了，把桃符洗旧
贴在门上的门神
向我眨着眼睛，深邃的瞳孔
可以洞穿我的童年

依稀中，新衣裳
红头线，把新年点亮
我在你的门前，点燃炮竹
留下一地的红和清响
我懒得理取

8、《极夜深白》

月光把夜剥离，我也剥离自己
从剧情中走出的人
月色如水，我湿漉漉的
沿着发梢掉下来
被打开的窗口咀嚼，直至
流成小溪

帷幔圈起，夜在上升
从各个角度，吐出光
会被一个眼神惊醒
在天亮之前，我决定
投胞转世

二〇二〇年十月二十一日

【第一场】寻找拾年

9、《风居住的街道》

如老者摆出的棋局，纵横的线条
困住步履
借远方的灯光，小楼正在梳妆
古老的石板，拧出陈年的水
在嘴角流出

我在街角，抱着小楼的木柱
竖立成旗子，在深处
寻找出路。三三两两行人
隐隐约约，没有注意到
年迈的风，如老人
跌落一口枯井里

10、《婉花涌洋》

在一抹余香的底色里，探过来的目光
持久而均行。钟声响起
把名字抓在手中，踮起脚尖
拈花
才知道晚年可以听见蝉声

黄昏，随着光线起伏
是这么的薄，涌过来的时候
收藏了多少寂寞，和一丝线的
淋漓

11、《斑鸠下午茶》

并不是所有的鸟啼
可以倾听霜降，树叶伸进窗口
分明瘦了一圈。谁把便条拿出
在一盏茶边，分辨字迹
我坐在下午的对面，翻阅你在天空
划出的弧线

竖起的玻璃，隔断了声音
水雾升起，远方的大山
在茶杯里浮沉

12、《你还好吗》

菊花谢了，园子里传出哭泣
声声慢走过来
足以淹没所有的窜动

我在树下做着木偶
刻一下，手抖一下
把木屑堆起来，点燃
身影上升着，缀满我的唇

13、《欲孽》

放出去的风筝，白蝴蝶
垄上，眨眼不见
所有死去的人，在深夜里醒来
美人，烟酒，旋转的灯
同一时间里切换成探戈
把窗外的月光
踏来踩去

方向近来又远
目不斜视的行人开始干枯
他们，寻找着义庄的走向

14、《卡布里的月光》

海岸线拉紧，如弦
把小镇弹响。月光下
岛屿不断生长，海风穿过岩石
找到属于自己的年轮
石器时代，剩下一根
断了的手指，淹没在草丛里

有船开始停泊，铁达尼号才刚刚起程
它穿过洞穴，却沉没于翘望的泪水里
我发现月亮，颤抖了一下

15、《逆时之爱》

朔流而上，穿舟
倾倒一江春水，不用问君
把错字写在雕栏
居住在玉砌里的人
有柔和之美
不小心遗下的外衣
把时间严封

谁把月色坐深，倒退千年后
香囊挂在门上，等待来人摘取
只是不知道，在十八相送的路上
还是雷峰塔旁

16、《交叠》

目光穿过目光，像船穿过船
绷紧的缆，缚住纤夫
号子把大江，喊出九曲十八弯
分不清，是谁首先唱起

天空贴着江水流动
两岸飞出，可以挪动青山
猿声已老，写诗的人已老
明天接着明天，我在乎的是
一场晚归，一场走失
一场不能闭幕的剧集

二〇二〇年十月二十二日

17、《微笑纹》

捕捉秋风或者流水
一些中断的线索，桌面上一杯的
安静，我不能说出
卸妆后容颜的深浅

游动着的鱼，忆着江南
在日出的时候
潜入我的眼睛

18、《纽伦堡与卡农》

石墙上留下溪水的痕迹，雾起时
和早晨一起消失，留下一段和弦
落满纸张，高音还是低音
挂在半空，一件用旧了的衣裳

残破的灯塔，知道是船的导句
指法纯熟，调拔出来的航线
我到来的时候，有意走走停停

19、《思念不胜酒力》

距离，从门外到屋里
一条很长的路，还有水泊风声
窗口对着窗口，迈出脚步后
却静止不动

我保持着固有的坐姿，裙摆在起伏
和灯光一起倒入杯中
一昂首，就沉醉不醒

20、《亲爱滴，我从未爱过你》

迷路的蝴蝶，左顾右盼
我和你从交叉路口转出
当时月光很白，像药粉洒在身上
为裂开了的袖口疗伤

风景触手可及，摘下的微笑
有弯曲的皱纹，像波光
保持着线条的平衡
知道是，落在湖里的叶子
随波逐流

21、《城南花已开》

不管城南还是城北，握在手中
旧事从指缝间漏出，梧桐雨滴
黄昏在路人的面上飘过，置身事外的声音
找不到落点，只有牧童的小笛
伸过小桥

我脚下一滑，就到你的面前
你的笑，如莲
毫不吝啬

二〇二〇年十月二十三日

22、《九月酒》

目光种下每一道风景
蓝天、暖阳，用诗歌煮酒
拂不过一丝清凉，举杯的人
抱香而生，唇泛着微光
一片湖面就这样驶来
独个轻狂

白或红，各种颜色
泡浸过长长的日子
远方比秋天还深
请你，打马穿过

23、《马蹄偏北》

蹄声装满竹篮，拾荒时
一些并不丰满的路
角度开始倾斜，等你拿去

的达声中
倾听青瓷般闪光的方向
马未跑远，心已翻过巴山

24、《当淼城收起凉席》

还是老地方，衰老的小屋
垂下一两根枯枝
沉积下来的层次，再也无人参透
霉味，越堆越高
并不是回归的候鸟，无枝可栖
你那双远望的眸子，滴下的
好像是雾水
衣宽时常被人任性提起
卷起向晚的村落
却无法合拢。请试一试
我在前，你在后

25、《比如热爱》

带着芬芳的夜色，潜入房里
今晚的月光越来越细
正如束着发梢的红头线，虚似被绷紧
引燃起火焰，在洁白的裙褶上
人在归来，手提着灯
高粱地在起伏，潮汐卷来
散发着微甜

一起在云浪里迷失
也在单调的雨水里，温习着相送
用粘贴复制着图像，也在粘贴着手机
高粱立在身边的四周，我们就是
其中的两株

26、《美丽异木棉的二月》

沿着小坡往上走，读完二月
草尖上的露珠，收藏我的身影
风吹过，把我送到江南
小桥，熟悉的人家
怀古思今，记忆里的收割

静立着，站成树的形象
镜头在扫荡，四周顿时明亮起来
因为我的美丽，木棉一朵朵
燃烧起来

二〇二〇年十月二十四日

【第二场】初冬桃花

27、《凡尔纳预命题》

一些月光在枝头，扑墨
带上图画或书卷，小酒
沿着旧路，沉下杯底
面上的山水有大江的深度
抬头时，它们翻山越岭

并不是所有问答，可以跃然纸上
藏一下，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古老的字，换取的意
可以随身携带，遇到熟人时分享一下

不要忽略秋天，它
一节一节地深下去
最后把答案写在雪地上

28、《淼城往事》

水一般流动，船
载来远方的灯光，有些衰老
像老人斑，覆盖着伤口
在雨中穿行

不再提陈年，丢给城墙后
只留下上弦或者下弦
其实，这一切
不关管弦

29、《绿皮火车的山野》

衣裳穿了许多年，粘着锈色
涤洗后的水，发出磨擦的声音
沿着坡度，读完田野
再读生长的树，保持着喘气的速度
然后穿身而去

隔着玻璃，目光探下去
跟随着轨道一起跑，田野一起跑
视线拉得很长，到站的时间
一切被站牌咀嚼

30、《流光》

在烟雨里走走停停
没有一位智者，能够分拆
不经意的时候，在洗旧了的衣服滴下
再滴水穿石

进入庙寺，高高在上的菩萨
吃着烟火。眼睛把保藏多年的笑意
赠送给我。只是我不能参透
流动的水、闪过的光
出自什么地方

31、《路过自己》

牵牛花把旷野拈细
屋里念着经文的人，把经书
读成长长的路。打坐或合什
沉入心底，打进石碑

住进素描里的静，随着线条
在纸上风生水起
低低的门栏，燕子飞过后
沉默不语。睡在桌面的的笔
我执在手中，置啄一字吧
清晨，长路
怦然生动后，再撞了过来

32、《你不是别人》

窗里，棋盘
黑白对峙中的斟酌
有涉水而来的波纹
不知道落花如何分辨时段
草丛伏下去后，地面上升
侧耳听着拾级而上的红袖

出自镜内，还是镜外
凝神间的下午，带来几片青空
一行斜斜的白鹭，飞出的境界
不藏一丝游云和乱雨
因为你，与我对面
如一本新书，不著日期
等着我的落笔

马蹄走漏的黄昏里
转念之间，乌发飞霜
不要问谁是谁，我回答是
来路去路都是很长

33、《异木棉的爱情》

化成片片清风，抚摸朦胧的月光
剪影这门手艺，破格成
一首古风，到源头一遍遍地读起
再投来一朵微笑，把门叩响

善舞或婉转在体内流放
一掷就是满郊的红
以古典的形式向君行礼
但请你
留下面部特征和联系方式

34、《初冬的桃》

我破局而入，把时节往前提
准备对刚下的雪，反戈一击
开始涌出水的井像隔世的花雕
饮下后脸色焚了又焚
朗读青草后，又目送初长成的女子
踱来走去

依稀感到，这是蓄谋已久题目
无解中依旧能分析出意象的走向
是春天遗下和种子
醒在穿起棉衣的时候

在白色的背景里
我计划稀释在天地间
一朵花，带有圣人之语

二〇二〇年十月二十八日

35、《飞向不列颠尼》

山在飘浮，无风的河流
不小心被牧童折断
村庄改变了姿态，朝南向北
躺成一把琴，拉出来的绿色
和几处炊烟，慢慢走动
你扯开噪子，喊吧

并不是手持戟和盾
可以成为一尊女神
一个抽烟的人，赶在一个个烟圏之前
把自己烧了。一群蜻蜒飞过丰润的河水
把声音弄得很响

雾起了，我和手机一起发出的微信
没有回来，听说做一回人间天使后
可以飞向许多地方，这一传言
听得令人动容

36、《永恒瞬间》

我已经遗落许多年了
不问烟火的清晨，游走在线装书里
这个时候，适宜泅水
把一片影子修理成条状
屋顶斜斜的角度，改了又改
这一个过程很漫长，像一场无声电影
不断地打着手势

剪断头发和指甲，开始谢幕
河水浸过的绳索无人问津
它绑住风景后，成为自己的禅

37、《湖中有妖气》

抽出一支筋骨，向上攀登
贴着峭壁，观察碎石之间的秘密
一转身，拐入云雾深处

向下望去，拔开湖的一角
人有垂钓天空，几处末化的积雪
晃动着刺眼的镜子
直到右手麻木了，也不能找回逝去的水

必要时，从湖里奔出
上升的气雾，一只很大的蝴蝶
在夜间，飞进自己的睡眠里

38、《遇见你》

我听见雨唤醒泥土
绿色次第开放
保持相同的本质
视线，冉冉上升

在岸边，垂下的柳丝
记录着写在水滴里的言语
结成湿漉漉一幅茧子
包裹一寸碎玉的光
遇风而破

你过来，由我结疤
这样也好

39、《第二炉香》

在山坡里迈步，注定是一种病
打碎成参透的模样
把庙宇的屋顶，起伏的线条
插在香炉里

一截蜡烛和衣纸，转过墙角
冷冷的斜阳，在石狮子眼里闪亮
第一排人走后，我跟在后面
捕捉留下的味道，有语言一样的暖

人流稀疏下来，无法抓住飘过来的香灰
含在嘴里或踏其远渡
烙在门槛里的脚印
会被钟声带走

40、《别离》

贴子被一一删除，鼠标
像一只船，载不起越堆越高的移动
窗口，渡口，口红
还有寂静的钢琴
冷得发抖，温度不断下降
衣衫单薄成一根灯柱
一些东西弯曲变软
地上的影子重叠又走开
纸一样的轻，仿佛被车辆碾过

在转弯处，你打扮成杀手
令四周不寒而粟

二〇二〇年十月二十九日

41、《菊次郎的夏天》

是否天使之铃，挂在折断的花枝上
槐花告诉路人，有一地的骨骼
几只不知名的鸟正惊慌失措
还原最本真的自己，寻人的路上
成一炉沸水，也有几处蛙鸣

持续叩问，时间守口如瓶
凭一支桨就把夏天拉伸
让翘起的飞檐有了更高挑的眉骨
你会在哪一条小径吟哦而出
来敷衍四面八方的风

打开屏幕后眼线和剧情一起修长
只是，在睡中把被子踢下的声响
时断时续

42、《念》

衣衫正掩卷沉思
又在一首词里潜伏，随着时间老去
那片清纯，挡不住风景的更迭
趁四野还未冰封，褪色了的黄昏
有一片新伤

在你撤离的时候
写下的字早已开始呆滞
用旧的墨迹，把自己点燃
烤成羊肉串被别人叫卖
屋里不离不弃的琴，保持着不变的形象

在织成罗网里
我爬上爬下，抬头
又变了天色

43、《九个我》

许多旧线索，在叶子上说出
有人带着面谱，纵横的经纬里
辨认一片草枯了的痕迹
婉约的目光在村里流出
带着最轻的节拍，汩汩的诗行

笔尖渐行渐远，叩响暮雨潺潺
来风重重跌落下来，窗前的我跌落下来
光线就该躲藏在暗处，
一根针，在夜晚里收缩

飞来的蝴蝶，去弹拨落英缤纷
我以长跪的姿势，等待着钟声
或者在一株枯木前驻足
辨认新的皱痕。在这样的背景里
无快不破的身影，你数来数去
有九个在闪动

二〇二〇年十月三十一日

【第三场】淼城第三柱香

44、《被收割的光》

搬走东山，找来南山
南山的菊花很快，偷走了人面
譬如，一场黄昏的来临
不轻易说出暗影，保持住一些停留
发丝通透的白，爬的很慢，慢于面上的斑

避开阳光，避开江南的水
绿色与枯黄
不提用旧的牌，和石上的纹理
和手上的一把镰刀

一寸又一寸的缩短
渐行渐淡，装进口袋里
习惯于
一场无休无止的误称

45、《关于戈多》

不明不白进入了角色，剧本
在人静的时候翻阅，总要妄自揣测
谁知道这么些年，夜深
突如其来的消失
也许，也是一个突如其来的
一句台词，一行文字，我怀疑了
显示屏和手机，已被烧成灰

在远方，翻不出遗物
多么渴望从一个
值得安慰的早上，是忽然醒来
还是死的这么及时

46、《当午后越来越仓促时》

发育迟缓的时间，调好身体里的时钟
那些街道死角，绕过一片潮湿
推走了窗台上绿色的暗示，从外面反射过来的光线
如此柔软，寻找不知所踪的方向

猝不及防的速度，撞击破碎
在日益稀薄的目光中
迟迟不来的人，拆除曾经生活过的小镇
普通的摄像机，无法抓住路过的蝴蝶
穿透整个预设好的形象
膨胀或者残缺，正如所有的经历
虚设成悬挂起来的脚步

47、《练习死亡》

移动身体，一样找不出潮汐
屋檐滴下的水一定蓄满
回家的路上，截断一根木头
拉着绳子绑住月亮。谣言很容易散布
相信那些发音，撞击着玻璃

麦子熟了，田野是一个
辛勤的劳工，收割后却拒绝上岸
你围着一堆火，水煮沸了
水很安祥

48、《久》

你在挖井，满脸汗水
脱了的衣衫挂在树上，风吹着
像走马灯在转动，有遗憾的婆娑
累了，捂着无神的眼球
从碗底掏出被吸走。湿漉漉的树干上
让自己一下涣散到空气中
无限孤独的练习

吃饭了，带着盐味的桌子
如钢琴，敲击着流水
忘记我是一枝老菊
把薄雾或晨昏，捎给午夜
适当时睡一下，路很长

49、《将淼城纳入身体》

早上醒来，从体内
放出一匹匹马，跃过窗台
在层层的屋顶下，把街道
踩得干干净净

我从一碗米粥里捞起
睡意朦胧的脸，安置在神龛
借助香火隐没于街头巷角
广场的舞蹈，集体起伏着晨光
雕像从圣经上把手抽回
却露出发黄的牙齿

大钟响起，节奏进入我的声道
看着你一双闲置的眼睛，瞳孔
吸收四周的养分，湖被立起来
如一面镜子摔向我，可穿过升起的帆
然后盘膝思过，无所事事的我
默默不语，像修炼着秘诀
把摊开的布景吸了进来

二〇二〇年十一月四日

50、《别名》

侧耳，掏出一二只黄茑
推窗，临江
迈步再过翻不起浪花一朵
晚上的月，失眠成了一种习惯
照着纸上的湿地，节假日依依不休

代替实词和短语
不能代替你眼球上的形态
填实，复制，但总像是一只兔子
从缝隙中爬出，逃逸到
另一面镜子。兑换对等的安静
我脱下龟甲，去了青苔
读火里燃烧时的升起，虚实之间
除了我，你什么也读不清楚

51、《吮》

临行时，又杜撰唇往下垂
构不成完整的章节，蝴蝶兰结出蝴蝶
再次提醒着我的取意，仿佛人都会看见
掩埋的脉络，驽马贲张

年少的陡峭，也偷偷经过一些逆转
热米粥饱含的娴静，打破得体的配合
培养着更多的倾斜
更执着温度与沉浸之道

只是过度的诠释，总是泄露不惑的幻觉
虽然也是渺茫，我也不能伸出手
来指向一棵又一棵贴在一起的树

52、《试睡人》

时间到了，我及时
从一场灰尘中醒来，重新
坐回桌前，翻出压在舌底的那枚青梅
布置的情绪，没有准备解译脐眼中的一泓秋水
或者读起始觉里的构图
并妥善安置你，留心细节中的困意

大钟会一直醒着，那透光的窗
随时准备好要蒙蔽你
就像最初的我，从开始到结束

53、《植物的爱情》

把自己从一颗种子中区别出来
在水里，一面镜子
患上夜游症。不成熟的观望
被记录在这样的好天气里
蔬菜，水果，多么敏感
只要轻轻翕动鼻翼
就能闻出你的脸庞
这些，你不敢说

在苹果中寻求道理，注定
终身失败，提头或低首
很多人不愿意重提
所有的载体，被抽离出来的糖和醋
有无法挽回的咀嚼，快而美

54、《雄鹿》

过量的高度，画布
涂得很累。野草野花盘桓
像成熟的哲学家
所有的人物关系纠缠着
从我的体内
一点一点抽离，挂在墙上逆行的钟
缓缓的融化。我承认羡慕着
它彰显隐藏了多年的贵族气质
好看的斑点，长长的颈子
像吊车把我抓取，甩向半空

然后，我坐下来
喝一杯茶继续观察
它走累了，带走一些颤抖
一本病历

55、《厌倦》

在好日子里，迷信面条
坚信一朵活玫瑰中，必有
忠贞大美。我只能努力保持住
用尺寸量度过的步履
或在减速过程中，带着管弦乐曲
碎弓的震音，复原着
无法修正的谬误

齿白红唇
不说，湖如朝雾，轻若葬花词
蹲在灌木丛中
牵手走过湖畔的人
从此，哭不出来

二〇二〇年十一月五日

56、《醉，是最完整的体恤》

昂首，把歌曲饮下
淡了的灯光梳理着发角
河畔，水，拧进秋天
月光下，一滴雨悄悄滑出
想像着夜色拆解
搅疼了，整整一条马路
衣衫更紧一些，凭由别人收割

绑上铅坠，抛进眼里，
沉入，测量相识的长度
晃动间
那些咳嗽反复敲打门窗
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
我就可以买阳光，治疗你

57、《伪命题》

渴了的鱼，跑到窗外找水
说着客气话，看到牙老重生
打开又合起的游戏
写进书签，放到旧书摊里贩卖
到时候了，唇印挂在杯盏边
清风，把盏

两个人谈论天气，无疾而终
或者埋怨春困秋乏
或者收集落地的语气
一些留给发屑，品评
一个泡茶反复倒水
直到把自己倒进去
冲淡，冲白

58、《戒断期，被心瘾断尾的青春》

最好不要下雨，耽误火车正点
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
水满了，好奇
我更不懂

小草绿了，指尖长出新芽
还在生长，推开邻里紧闭的窗
我用读心术，研究回家的路线

你的北腔，我的南调
一匹失控的马，踢走你
无法跨越的高度，就沉下去
踏中飞燕时，一副无辜的样子
让这个乡野更低，不用说有没有尾巴

59、《宠溺》

一条小路，可以到达寒山
我的好奇，符合山径上长满的树
松鼠在跳，天在窜高
有些智者领悟当时的角度
时辰先后落下，像烛油
空旷被切成一段又一段

这些的景象并不奢侈，沿着倾斜
走向暮色，云越来越厚
像我的白发越来越多。峰上
有些仓促，雾水在愈合
女人牵着一条狗，狗走着
你跪着

60、《休止符或留白键》

读着经书，研墨书写
章法要注意留空
捻茶丝，如黄叶投入瓶中
整个下午在泡浸，尖尖的指
把光拔亮，属于自己的发芽

烧一炷香，小门打开
天色沿着石阶忽高忽低，闯了进来
它们很单薄，在刚刚涂好的墙壁前
停了下来

对面池塘一滩死水
像我的回忆不能记起曾经
叫着郎中不见踪影
暗示，通道已离我远去
内心的护城河在汹涌
余下的一段，等待你来取水

二〇二〇年十一月七日

61、《接骨木说》

沿途没有停止，树随着我一起攀登
半山腰天空显得丰满
不需要说很多话，听树桩破裂
远处的湖水浮起一片天空

传说折枝，看日出
提炼最初一次张弛，带着绿色
可以不食人间烟火
获得一片向阳的沃土
引领着你，把石砌成了围墙

墙内墙外，蔓藤还在攀援
水杉像我是这么的消瘦
一枝木杆是嫁接过来的后遗症
曾经晾晒过诗稿和棉被
拍打一下，光阴阑珊
即便今天我提着灯笼，也不知道
是南方，还是北方

62、《简•离》

如烟的女子，飘过原野后
在回家的路上秉烛前行
如果注定一个人独住，就拆除墙壁
让风吹进来，对岸
两忘的烟水，在纸上摆渡
为了保持平衡，可以折断手中的笔

窗口装下微亮的天空，有星光跌落
见惯了一些寂寞，也觉得坐姿平静
只是更像一次，消失的海棠
是自己的舍弃

静下来后，上午临贴，下午拓碑
门外菊花谢了，秋光开始谢了

63、《陨落，高出地平线》

水滴在花上，水滴在走
从西到东，每一个角落
拉直，展开
你说位置很重要，中午的角
不能放在上午

我在眺望，坐在室的读书人
是你当年，清晰的模样
累了，把脸贴在字行间
成为一处山水，却不知昨晚一夜雪
冻伤的桥，扛不起
你的名字

远处的山岗在长高
地里尽头的线条，有落差
要用多少目光来填补
屋外，听鸦失眠的脚步

二〇二〇年十一月八日

64、【插曲】《再写雨霖铃》@月柳

我还记得水的容貌
道路原本不远，雨霖铃里的美人
香气在缭绕，三月草长声近
我试图沿着绿荫原路返回

造访的岸
一道异美的痕迹，船
端坐在一滴水珠里，被谁看见
放在唇边的一个名字
那时，夜很薄，风很轻

移动的月跟着路人行走，或在杯子里绽放
喋喋诉说绿意，不再提
已经竖立起来的角度
二〇二〇年十一月九日

【回归之年】第四场——淼城还魂香

65、《胡桃夹子和小锡兵》

乐曲响起，抛出的音符让胡桃长成
脚尖与舞台一起旋转，玩具及动画片
聚光灯下话语不多。有人闭上眼睛
跨越过雪山。老花镜，谢绝蚊虫的叮咬
无力收回村庄，藏绘盒子里
当作礼物送出，并不断地传送下去

倒映在湖水里，一面镜子在滑动
一些游戏用一条腿就可以保持平衡
可以被碗底吸走。其实
这并不是你的初衷，你只想在雨后的清晨
在深巷转出去卖花，挣点钱

66、《正午月影》

在树桠啼叫的晚上，无人能够摘取一片光影
只有基金及股票，上上落落
大片的哗声中，水在流动
转出墙角后，不停吸纳着香烛
此时东风无力，语言里开放的美女
裙摆把阳光翻来覆去。一瞬间
同一时间指向你，看见
午间路人移动的脚步，把街影踩痛
把纳凉的茶客踩成看客
作为不喜欢抒情的人，很担心这样的情景
或身后空无一人的市镇
我会把大排档投入瓶中，来换取一片冰心

67、《直布罗陀的岸与暗》

这个通道，适宜制造和酿酒
大船压着小船，并举起一朵浪花
一去二三里后，撞碎了岸
和岸上的行人。你掰着手指数着名词
扎进了不惑之水，选到一个辩证的姿势
坐在声音的交叉处，看日落日出
黄昏淡薄后，写在脸上的表情
倾倒山和水。只是
我的颈椎即将坏死，尽快爬出船底
取下帆下的投影，然后乘风而去

68、《回归之年》

从剪影里流出，泛着光，很暖
灯火是静止而安逸的
没有可疑的行人，小雨垂下
居住的屋子不会湿身
拖动或者打下的手法，直接点水而过
在一盏路灯下，一个安详的见证

我抬头望去，读年的脚步
逐一割伤事物，在身体之外保持着弹性
偶尔调整体位把时间照进一把藤椅

很难计算或数清楚写下的文字
喜欢在夜晚起飞，没入暮色或是一点灯火
我一直在等你，看一看
月亮胖起来又瘦下去，憨态可掬的样子

69、《广藿香》

不管草本还是乔本，带着的香味
醉倒菩萨蛮，填写时把自己淹进去了
移植到南方，多雨，清点着一朵朵伞
划出属于自己的地方，泡茶或入药
不用呼叫朗中，直至把椅子坐老

洁面出行，潜入麦田偷偷长出尖髓
飘动春眠之后的惺忪
在阳光下发出声音
你在高处的窗口，试探着伸展而出

直至日落，有鸟飞过
带动的景象，可能是我

70、《消亡》

摘一朵花，忘记了葬花词
比晚风从容，擦过秋天的阳光俯身向下
有时，眷顾那些饱满的
即将落地的果子

流水搁浅，村庄树木枯竭
断瓦，破裂的砖头，光顶的草屋
无病呻吟

午后，睡着的人不醒
街道、村庄、戴着草帽的路人
与我，与花落人亡

71、《晚安，淼城》

不知道出于什么地方
不能从书本里抽出
秋后，道路一动不动
照应着残缺的城墙
野蕨、银杏对面而坐
显然已忘记初衷

穿过玻璃杯的城市，是安详的
仿佛模型，有一点点扭曲
一扇小窗在尘埃中独自半开

五官模糊的人，有瘦身子和细弱的线条
现在，他紧捏着深夜，忽明忽暗

72、《无垢》

温和或清冷，花千骨倒在花丛中
忘记卸妆，背后拔剑的人
留下一片残影分不清是谁
推倒山和水后，再推到晾晒的衣架

竹笺，失去了盐味
路的尽头无疾而终
醉后，檐角没有主张
淹没荒芜人烟的街

错过的一杯好酒
烛光迎风而立，一滴汗水，炊烟
死而复生的坟
一个失去味觉的人咽下一片云朵
天空就蓝了一点，身体也轻了一点

二〇二〇年十一月十二日

73、《假想敌》

能不能一人同一时间
踏进同一条河流。这持久的话题
打扮成哲理性的样子。它让
琴声一直停留在低音部分
房间显得更加空旷
钟摆随着远望的呼吸，时快时慢

瘦长的甬道又新添了灰尘，思想者和理论家
被风吹走，仿佛夹杂着许多哭声
月亮滑落地板的时候
瞳孔无限放大
你倒悬在里面，啃指甲
褪去了多余的五官

74、《倾听星芒》

带走了睡眠，带起窗帘和影子
侧耳，天空垂下的声响
这么多年，时断时续
一两点闪动的夜灯没有回首
带走失神，和肥皂的泡沫

在晚上与晚上的夹缝流泪，滴下来
更夫的灯笼，迟迟不肯摇过南窗
夜就快滑出身体，如果可以
允许我解开死结

楼下，新婚夫妇有动静
偷听的人一头雾水
踩着竹篾的颤音，渐渐老去

75、《簌簌下落的信仰》

天气预报说，今天气温下降
树木，枝头在下降，冷着发抖
寄存的记录埋葬在泥土里
雨水缺失，眼神一触即溃
午后是用镊子拾取落发的时间
那些枯萎的河，发呆和绝食是全部借口
土木大兴的建构，相互猜忌、断交
盲目迁徙，风波始于田野又止于田野
那株兰草早已安静地渴死
你还困在卧室，浇灌
一幕溺水而亡的假象

76、《冰点》

关闭。轻轻完成这一动作
你才将自己平铺。
褶皱在天气中有不规则之美，泛冷光
曲折走过或纹丝不动

滋生于脸颊的浮萍
有白烟和风声。在繁衍
是一个昨天的事情
飘在窗外，迫近于离走的脚步结扎成流淌
还有人在下网，筑坝
在暮色中，勾勒白茫茫的硬朗

一边抽离一边集结
那年冬天，宴席散尽之后
我虚掩着降落，索取短暂的失聪

77、《时光施工人》

远行的人，胖了瘦了
在一个岔道口神经开始枯萎。长期泡在酒杯中
名字和漏掉的光线一起掉出
抖落成都平原的大雾，翻秦岭，逆黄河而上
一声长鸣，冬天就此矮去

泛着光，分泌的汗液
这一次神秘出走，拖垮了一面土夯墙
一棵柳树，无处栖息的麻雀脱掉灰色，各奔东西。
骨头最轻，最白，被剥离得接近初生状态
太阳垂直，穿透身体，始终寻不见自己存在的证据
尘封的窗在打开，又慢慢溶解
我长期租用的住所贴地而起，隐去悲欢
轻轻拍着肩头，你不要堵塞通道
我会沿着旧的路线返回，并密密缝补棉袄
天气越来越冷，我走向不为人知的盆栽，错落又蜿蜒
至今，我只能在屋里不停建造行走的路

78、《一杯》

几朵碧螺春在杯中转体
午后迟钝的云朵打湿身体
嘴含昨日的台角，憋红脸膛
仿佛回光返照
这并不妨碍，你把一页杂志卷好边，又弹开

唯一的空白始终无人路过，荒草扩张
有朝一日必然将你覆盖，在一个姿态里不能挪动
垮掉的不仅仅是身体，你在拆迁
我在假寐，把自己敲碎
在每一面碎片里动荡
窗户装了三层，仍然有由远及近的风声
来觊觎

闷在小屋里抽烟，或者咽下檐角
总是不习惯一身的酒味
更不喜欢我悄无声息地，站在
你的身后

二〇二〇年十一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