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炉香】第二章

【年】蔓马缨丹 · 发表于 2020-10-29 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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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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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它，是片废弃的城堡
时间被每一块砖石抛弃，那刻起
这片土地注定了——流放

横梗在垛口上
无数鸦鸟的呼吸正随着风声播散
种子一样
在远郊成活，壮大，蚕食，继而被空无接纳

从篝火和箭簇、弯刀的枝节上
萃取过阿尔泰语系肥嫩的羊脂和乳香
可是，太抽象也太笼统了
被几皮囊烈酒灌醉的
不是她的士兵
更不是
她弹指祭拜的长生天

所有欢愉、炽烈都烙印着力量与相善
当膜拜的咒语轰然
倒伏。没入水洼瓦蓝瓦蓝的天影
吟唱乌力格尔的
便是星辰、月光、河川、滩涂、苔原、莽草和树木

2

习风，如释
某些亲手分梳的发辫又被她
一次次收拢，在
苍绿渐疏的草原深部
雨水将是所有严酷的因由

来吧，先饮一囊酒
风干光阴和食粮，纵使惜惶
也别放弃。去，接近光

复苏劲风——
雕刻血色内的薄衫
以猎猎声为这次徒步壮胆
我，还需要一捧月
钩住此刻即将离散的七魄

交出青原、斧痕、炊烟和蹄印
迁徙，便再无留恋
每一场凋萎或每一轮跋涉

相安予天地
在雪沫抵达以前，也在
发辫凌乱之后

3

她说蜂浆需要在盛装时涂满
篝火上的滋滋作响声
她说当肉香靡废，星河陨落，那时
预言从不食言
它们只是背负着某些原罪和欲望的絮果

站在，这里
任凭光阴一遍一遍
冲刷着。枯荣无度的旷野和部族
目睹某些信条被镌刻成宗教
杀伐的神迹被圈地成佛

而莽莽草芥
只能顺从。在历史的夹缝里
被不断更迭的潮汐篡改

她说，在她身后
河流里将娩出最盛大的一场枯萎
城堡上所有可以高耸的部分
都将雀跃着
拥吻死亡——用
比乌鸫更幽暗的眼神和羽毛

4

海尕簌腊，海日咚
嘎索，嘎糜里，嘎松
诵读着天书的时候，她的腰身
魅惑着。马背上的苍莽，和
苍茫身下的胭脂小马

颠簸的，你想象不出吗？
除了草浪，除了穹盖
还有近似王权的谵妄

那一刻，年幼的花海不懂得对碎裂期盼
每一朵都舒展、摇曳
开成一生中最烂漫的模样
所有蕊和所有子房，芳香，无边无际的
花香。那么——
请赐一场大雨吧

城堡之周，泽国万里
她，笑得多放荡啊——嘎索，嘎松
嘎糜里，嘎松
她一遍遍，一遍遍，诵读到嗓音绝望
她，沙哑着念：嘎松，嘎松，嘎松……

那些泪就顺着她狂笑的唇角
滑入身体，也许
不是草香

  5.

还，需要嘲讽吗？
空荡荡的风游走在同样空虚的皮袍下
死去了——那匹马，那匹
和标榜过无数次死亡的智者
惺惺相惜的马

潮尔游音，授时历已染过五色经文
附着在原始欲孽的额头
把灌顶的仪式当做另一种割礼吧
没人会说。当每种锋利——都
蚀出满身磨痕

“你，也正想我吗？”
荒废的城堡拢紧层层叠叠回声
冲散了廊道内寄宿的蜂群
“来不及了，姑娘！”
在更多毒针刺入肌肤前，找到
打开水的钥匙

和鱼儿一样挤进耗来狭窄的甬道
游过。顺遂四季，去逐水而居
不是所有突围都能斩获疆土
而这次，也许只要
——慢一点
向远或者也将归来……

  6.

当萱草、木槿、矢车菊、小飞燕、柠花和地衣
拥挤在一起
当马奶酒、糌粑、糯米团、艇仔粥、风干肉和土笋冻
混杂着荒熟的草香缠裹在一起
当醉酒的情歌失声而哭
当落单的孤雁，涌溟蘸饱草汁的翼羽
当城堡自由流浪在时光的断口
当杀伐果决的王权消散在盗洞赤裸的丑陋里
当我在镜子中看到你
当那身叫做尊严的华服一次次僭越善恶
当星空下又舞起幻魅的长袖
当孑孓饲养起文字
当十月，所有失约的雨水都回到一条河
说起东渡的人，此刻，尚未老去
还读不出失无可失的嗓音
声线间每一道皱褶
还有鲜活而饱满的触感，不似破
更，无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