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雪覆盖着的腐烂的时钟

子在川上曰

                        被雪覆盖着的腐烂的时钟
                              ——读陈丰老师的两首诗

    初次认识我是圆的（陈丰）老师，是网易博客刚刚盛行的时候。一群为了生活，早早放弃了诗歌的人，又都通过博客这个网络文学平台，大家又兴致勃勃地开始写诗、读诗、评诗、侃诗了。那个时候，几乎每天晚上，我们都在博客平台上愉快地交流着。大约一年后，陈老师给我打电话，说给我办了一张荣誉会员证书。果真没几天，就收到了由他们作协颁发的作协荣誉会员证书。后来，网易博客监管越来越严了，我就很少登陆了，转而去了各个文学论坛。再往后，论坛渐渐萧条，逐渐被微信平台所取代。再后来，我的网易博客被屏蔽了，我也很少写诗了，同陈丰老师基本上很少联系了。
    年初，突然接到了陈老师的电话，并要去了我的通联。半个月后，收到了他的三本诗集：《我是你的颜色》、《在你的江南》和《落单的幸福》。《落单的幸福》是写生存的，而《我是你的颜色》和《在你的江南》是写生活的。老实说，因为生活的压力和深圳工作的快节奏，我已经很少系列读诗了，而他的这三本书是我今年读的唯一的三本诗集。
       1、腐烂的时钟
       我觉得
       我不是人
       也不是被肢解的十月
       我是被岁月腐蚀的
       破铜烂铁
       我经常被回炉
       参加各种各样的学习

    人之所以区别于其他动物，就在于拥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也就是说，人能够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思考，能以自己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来评判善与恶，美与丑，真理和邪恶，却不受其他因素的影响。而不是跟狗一样，别人丢一块骨头之后，让你咬谁你就咬谁。或者跟猪一样，把你圈养着，天天吃了睡，睡了再吃，什么都不想。等到把你养肥了，吃你的肉啃你的骨头。而你却浑然不觉，还天天感叹着：多么和谐美好的生活啊。
    陈丰老师的这首诗写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他说，他都感觉不到自己是人了，因为他没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也不能有。那么，即使不是人，那至少也是一块好铁吧。也许敲打着敲打着，就成了一把绝世好剑或者宝刀了。他说，也不是，他只是一块被岁月腐烂了的时钟，一堆被岁月腐蚀的破铜烂铁。为什么呢？因为“我经常被回炉/ 参加各种各样的学习”。
    一次两次回炉，还有成为绝世好剑或者宝刀的可能。而毫无节制的经常回炉，最终只能是成为被丢弃的废品。为什么要经常回炉？因为每一个领袖或者领导上台，都要强制性的灌输他的思想他的指令他的计划他的方针，甚至是他的功利世俗的哲学思想。而这些，都是通过铺天盖地的媒体电视网络宣传，以及各种各样的学习班来体现的。至于这些学习，我们都只能被动地毫无抵触地全部接受，是不允许有其他异议的。
    我记得是大前年，西北某地的一个文联主席来深圳大学读作家研究生班。他提了大包小包的礼品来看望我这个所谓的陈老师。很快中午了，我带他到附近一家餐馆吃饭。我请他吃菜，他立马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给我鞠躬，说：“谢谢领导!”,然后才开始夹菜，很斯文地吃了起来。我端起酒杯，请他喝酒。他又立马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冲我鞠躬：“谢谢领导！”他在深大读了两年，一个朋友都没交到。为什么呢？大家都说他被领导玩坏了，没有了自己的思想思维和灵魂。跟他交流，还不如去看新闻联播，或者学习领导的讲话精神呢。
    在这里，我之所以把这首诗独立地提出来点评，是因为陈老师身在体制内，还能够如此清晰地认识自我，反省自我，作为家门兄弟来说，确实很高兴。而这首诗，因为这种反思和反省，就显得格外地与众不同了，无疑，这是一首充满了思辨意味，让人反思，警醒和警惕的好诗。当今诗坛，需要的，正是这样的精品好诗。

       2、下雪了
       世界终于大白于天下

    我一直都反对身边的朋友们写微诗的。微诗太难写了，要在那么短小的篇幅内写出与众不同的诗歌，还要让不同层次的人读出不同的意味来，简直太难了。就连陈丰老师的其他微诗，我也认为有点平庸。唯独他的这首微诗，却是让我眼前一亮。
    “下雪了”，受篇幅所限，微诗的题目要么是直接点题，要么是作为下一句的铺垫。陈老师的这句，二者皆有。这首诗的重点在于接下来的：“世界终于大白于天下”。而这句，不同层次的人都能够读出不同的味道出来，甚至于那个“大白于天下”，你可以正面理解，也可以反面来理解。譬如：
    小孩子清早起床，开门出来，看到天空中还飘飘扬扬着大团的雪花，蹦着跳着嚷着：多么美好的雪花呀，整个世界都白茫茫的一片，多么美丽的雪地呀，又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了。
    心存善良的人看到了，感叹道：黑暗终究会过去，丑陋和邪恶都将被这美丽的大雪所覆盖，世界还是纯洁美好的，真相总是会大白于天下的。
    饱经沧桑的人读到了，感叹道：每当这个世界丑陋、丑恶到不堪入目的时候，总是有一场大雪及时来到，把这些都遮盖掩盖了起来。等到第二年开春积雪融化，这个丑陋的世界里，总是有那么多新的生命和新的美好，层出不穷。
    至于政客们读到了，则是这样理解：所谓的大白于天下，就是所谓的一白压百丑，都是用粉饰太平来遮掩住丑陋和邪恶的。只要还能够遮掩住，我们就赢了，我们终将还是载入历史的圣人伟人。
    而我本人来赏读的话，我首先感觉的是一种小说的留白，譬如说，小说的主人公，在经历了种种经历之后，一梦醒来，推开门窗，天下大白矣。
    至于陈老师写这首微诗的初衷是什么，就不很重要了。
    在这里，借这几行随意潦草的字问好家门兄弟。

     陈丰，网名我是圆的，当代诗人，诗歌评论家。福州图书馆副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