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诗人 21期投稿】王小鱼的童年

北流

王小鱼的童年（组诗）


1，   小时候
把自行车的链子一节一节的拆下来
把副条上的螺母用锉刀挫小一点
装在链子的孔里
把铁丝折成手枪的形状
要有扳机，有撞针
如果给我一小会时间
我能把这把链子枪做的有模有样

求老爸要一个废弃的轴承
找些木棍，找些钉子
一眨眼的功夫
我就会做一辆结实的手推车
如果去割草
我会跑在最前头

还有弹弓
如果能打中十步以外的酒瓶
今天我说了算
枪由我来分
火柴要买一毛钱的
五分的不要，装上是臭的，不响

然后，谁不听话就分成坏人
把最烂的枪给他
我大喊一声：冲啊
我的枪准是第一个响
四眼总是不服气
每次都做了坏人
谁叫他戴着一副眼镜
完全汉奸的模样
有几次还哭哭啼啼的
幸好没有让他当好人
不然，又多了一个叛徒

2，  四眼
我和四眼第一次翻脸
是因为二娃也要和我好

我也挺烦四眼的
一会儿这个是他的
一会儿那个也是他的
每次来我家，我总是把我最好的给他
这个狗四眼，这个死四眼
有一次，把我偷三婶家鸡蛋的事给我妈说了
害得我被追着打
吃的时候就他吃的多

我决定不和他做朋友了
二娃说了，以后我们俩是哥们
那段时间，他还偷了他爸一盒红梅
二娃说挺贵的

在学校没地方抽
有一次躲在教室里，刚点着
四眼敲着玻璃，我们俩个把烟刚收好
老师就进来了
四眼真够意思，二娃也这么说

那一刻，他的小气没有了
好像以后一直都没有了
前几天，他还问我
日子紧不紧

3，   我的妈妈
菊美是个笨女人
根本不会唱儿歌
每次我睡不着的时候
她只会说
过年好，过年好
吃白馍，砸核桃
结果，我就更睡不着了

外婆肯定没有教过她
一个苦命的女人
走的时候，席上只吃了两顿饸饹

菊美一直念叨着
六几年没有粮食的日子
外婆想方设法让她们兄妹七个
不会饿死
菊美说了，好像没有见过外婆吃饭
到了晚上
大舅说饿，小舅说饿
外婆就会坐在炕头
给他们说
过年好，过年好
吃白馍，砸核桃

这时，我才发现
菊美满脸的泪水

4，    我的爷爷
我去了赵家才知道
我有俩个爷，俩个婆

他们都说
赵家的爷是亲爷
可我总觉得
王家的爷比赵家的爷亲

有一次，我当面说了
王家的爷，那么大的人了
还哭了

5，   奶奶
他们骂我的时候
总觉得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有几次把我往死了打
只有奶奶扑过来护着我
小时候
奶奶让我为所欲为

生气的时候，只会说
跟你爸小时候一个球样

6，  二姐
每次做了坏事
我只悄悄的告诉二姐
她一定，守口如瓶
要是被发现了
挨打，她也会扛着
死都不说


7，    干爹
五岁那年，我收到了第一件礼物
一只红色的气球

干爹在纺织厂工作
从村子到厂里，来回有五十公里
干爹当着我的面，把气球吹的好圆好圆
我用细线串着，在村子里疯跑
哼！红色的气球，他们都没见过

四眼总想拿他家的咸菜和我交换
我才不呢
这是我干爹给我的
谁都知道

8，   三婶
我家的棉花地挨着红眼婆娘的菜地
那豆角长得像手指

那个胖屁股的女人，贼里贼气
我亲眼看见她摘我家的棉花
塞进她的裤兜
如果当众搜她，口袋里是没有的
后来才知道
她穿了两条裤子
里边那一条，在小腿的地方
扎紧了

后来，我家不种棉花了
种了玉米
她在地里种了很多的向日葵
那向日葵长的比她好看多了
熟的时候给了我家两棵
我妈说
鱼，快谢谢你三婶

哼！我才不呢
其实我早就吃过了
没味，没有过年时候的好吃
三婶给我妈说了，上次糟蹋了不少
没有刀子，向日葵的头很难扯下来
你家鱼儿有办法
压倒了，坐在那吃

后来，三婶非要认我做干儿子
我妈不愿意
怕她把红眼传给我
其实我还是觉得叫她三婶亲一点
后来死的时候
我还给她磕过头
我妈随了二十块钱的礼
乡亲们都说，太多了

9，    露天电影
早就打听好了，四眼他爷死了
要放一场电影
那个总是敲我脑袋的老家伙
算是没有白死

四眼叫我去早一点
占个好位置
他哭一会儿就出来
他还告诉我，他问过他爸了
电影是《上甘岭》

我妈说了，今天猪草不用我割了
而且，还给了我五毛钱

10，     六叔
小时候，我总是爱往四眼家跑
他爸有支气枪
如果去打鸟
我们都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
如果打中了
我跑的最快
拿在手上，热乎乎的

他爸以前当过兵
听说还到过越南
真刀真枪的干过
看他打枪的姿势
肯定打死过不少人

有一次，我和四眼发现一条蛇
很粗的，被他爸给捉住了
第二天四眼告诉我
蛇让他爸给吃了
晚上他妈不让他爸睡在炕上
害怕蛇突然从嘴里爬出来

四眼这个胆小鬼
都不敢和他爸说话
我真后悔，昨晚上没去他家
要不我也能尝尝
后来，我问六叔啥味？
他说是人味
六婶说他不靠谱
我想也是
反正人肉，我是不敢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