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快得都没有来得及准备（组诗6首）

苦海 · 发表于 2015-11-16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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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快得都没有来得及准备（组诗6首）

文/黑龙江苦海

一切快得都没有来得及准备

还没有到秋天的田野里转个圈
好天气就要打马而去了
还没有去给稻茬们当一回衙役
烧秸秆的浓烟和雾已经沆瀣一气了

还没来得及去草尖的楼上饮酒歌唱
白云们就莲花般收缩倒退去了
还没剥开一枚红叶夹进诗里
霜打后的落叶就都放寒假了

还没充分镇压仅剩余温的西风
北方的罡风就要对我动武了
本想永远非难着你的脸庞不松手
但我的双手已经发出枯枝的语音了

一切快得都没有来得及准备
如烟往事在你身上也感同身受
这不是地震火山和太阳风暴点着灯突至
但一切仍然快得没有来得及让我笔尖流墨

我的噩梦

这只是我做的一个噩梦
我为这个梦仅剩一具僵尸
我的大脑已经被监控
我辛酸地做了这个噩梦

一封友谊的信件摔落在地
被读成告密信、疯狂的揭发信
一封别人写给我的匿名信件
被当做我写给别人的实名信件
一封私人信件被当做公函

带我进入一幢漂亮的大楼
不见野花流水潺潺
只见鬼影污秽粪便
一个熟练的清洁工
正在清理早已寿终正寝的原则
为我开锁的门卫已经被判了徒刑
我梦见了洪水淹没底层
高层上的人纷纷在跳楼

轿车被逼停在寿衣店前
一个瞪眼珠子的歹徒拿着菜刀
问我一句我答一句
不答就削我大腿上的肉
像削萝卜皮
我嘴越硬切削得肉越厚
但我肉里没有流血
一滴也没有从他的刀锋上滴下

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害怕你们严刑逼供
你们曾经问我的秘密
我全都告诉你
你们曾经问我的地点
我给你们带路

湿地保护区

离县城十里盖新楼，圈出一个湿地保护区
我像一个外地人，惊讶地回到本地
撒谎的湿地小路，被亮晃晃的溪水
涂脂又抹粉，我脱鞋涉水，谈论裤腿。

一个摩托车手见缝插针，“你是钓鱼的吗？”
我的自行车像一匹野马，我是来放马的、自恋的。
见鬼。一生在这野林里洗澡，玩耍，钓鱼
一个新竖的大幅广告牌，这里又改叫保护区

究竟是先有草泽，树林，溪流，这些民间流寇
还是先有“湿地保护区”这个装模装样的上层杂种？
谁是利用，谁是被利用，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可你们收了多少回扣，修葺了一幢一无用处的湿地管理局大楼！

吾尝忧国忧民：惊叹腐败分子的手伸得真够长。
祖国，你现在每次建立设立一个新的管理机构
就是让未来多一份渎职贪腐入监的名单
这次又给政府财政搬来了一伙省里直属的秘密大盗。

大街上戴口罩的女人

我深信当代的大街上的女人都是不穿裤子的。
但她们都爱戴着一付付白口罩。
我心愿：曾经深爱过我、我曾经也深爱过她的那个女人
走在繁华的大街上，走在这个荒淫的世界上
能穿好自己的裤子。只穿好她干净的裤子，而不需要戴口罩。

大道边站岗的打工者

那些大道边站岗的打工者
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
有什么著名人士
除了他们自己

其实，他们本应该也做总统的
他们本应该也做诗人的
他们本应该也做大象的
他们本应该也做演员的
他们本应该也做歌星的

但他们每天就是准时来到这里
站在小城的大街边，等候打零工

其实，他们不比任何著名人士差
但他们从不对这个世界的一切生气
他们的脸上从来没有写着贫贱
我相信他们也能健康地活到八、九十岁
他们本应该也西装革履却披着旧式军大衣

每当他们搭讪上一名开车来的雇主
他们都欢呼雀跃；今天能挣着钱了
回家可以买酒喝，给家里的老婆孩子买点菜
或者再偷偷攒点私房钱干点别的

他们也算是这个小城著名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大街边站岗的冬天里的冻得哆嗦的打零工者
他们不屑地端详着路过的女人们的身材和脸
每天观察过路人，每天都有审丑和审美的旺盛需求

但我喜欢看他们的夏天。在夏天他们真得是很快乐的
有雇主来找，他们就有工作。
没有雇主来找，他们就说说笑笑。
钻进树荫下打扑克，吹牛逼，吵骂打架，真挺快乐的。

在山顶上，我是头朝下行走的人

在山顶上，我是头朝下行走的人
俯瞰农民收获金色的大地
我收获着农民
把他们腰斩

我是空中手握阳光
做镰刀的凶手
我收割着农民
养大我肚子里的蛆

我是吃不饱的兽
我是吃不饱的饿死鬼
大地被我踩得塌陷下去
我像一个巨人一样翱翔

空气就是我的大脑袋
只不过是头朝下行走
颠倒乾坤，倒行逆施
我本应该正常行走，车轮滚滚，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