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山杯】品读夜山（散文）——018

北京诗人

品读夜山

文/石嘉

夜山是一卷大书，我渺小如蝼蚁匍匐于前，品读不歇。

独自面对夜山，万籁肃静，风光混沌。我的身后，是灯红酒绿的花花闹市，璀璨的摩天大楼和夜生活放荡的嘈声，此刻，全部被夜山沉默的威严，压缩到潮濡的草丛里。我仰起脸，摸索着欲挨近夜山的身躯，沟壑灌木将我阻住不可再行。于是我便远远的坐在土丘上，只好由野花簇拥着，去虔诚的神游夜山，作一次心灵的拜谒。我很快便享受着夜山寂寞的美感，那是一种赤条条无丝毫累赘的人生状态，引诱我偷偷窥探夜山的心思。

夜山啊，你如同神仙在天上写字稍微疏忽，将一滴硕大的墨甩落人间。酣畅丰润的夜山，雄沉苍郁，美丽的弧形脊背，饰缀着月色的浮光掠影，一束淡淡的闲云，一缕懒懒的轻霭，反倒显衬出夜的天空朴素而高洁，而夜山便慷慨的凸透着壮阔雄性风骨，豁达而豪放的将草，木，泉，石，一股脑儿奉送到夜色诡谲的兜肚里，任凭黑暗恣意泼洒，亵渎涂鸦，宁愿面目混沌蒙冤受屈，自然坚信明朝之艳阳，依旧完璧奉还壮美本色却是寻常，不足奇怪。夜山与世无争知足长乐的平凡模样，是那么的祥宁安泰，气度磅礴，令人叹为观止，肃然起敬。在我看来这般正大磊落的君子作为，尽管深藏虚谷依旧风光混沌，你犹如功德圆满的高雅隐士，躲遁喧嚣俗尘，卧薪尝胆，内敛自省，大智若愚，乃夜山真性情也。不过，令我心存感动的，是你混沌背后的清明睿智，君不见山道崎岖，荆棘逶迤，山巅之上攀高者形骸狂喜，陶醉的不是身居顶峰，而是哪堪回首跌跌撞撞的痛苦足迹。夜山永远是一位智者，与生俱来哲人沉稳谦恭和庄重宽容的品格，峥嵘的崖和嶙峋的石，你扯一幅夜色便轻易掩了去，单单留给凡间一副孤寂神态，一身混沌装扮，虽然如此绝世清高却平易地告诉芸芸众生攀高之玄机，轰轰烈烈，启蒙了多少英雄人物。

夜山是一卷大书，我渺小如蝼蚁匍匐于前，品读不歇。

夜山草木葳蕤，夜色稀乳般弥漫着，笼住山隅古寺，禅意安谧，佛法幽深，唯独混沌如墨的夜山分明清醒在空灵静虚的意念之间，书赐我一帖生活的谶言，令我慢慢凝思其中天成妙趣，如沐春风，如饮甘泉。隐瞒自个儿巍峨峻峭的形势，忌讳矫情张扬的恬澹夜山哟，我远远的独自面对着你，领悟着清静寂寞的快乐。你柔美弧弓的脊背，依旧载着月色，隐隐约约醉在松柏清香之中。夜山吟哦一句：“山外青山天外天，”惊破了多少虚荣攀附的庸者美梦。夜深沉，山亦深沉。夜山沉默着闲卧于诡谲的夜色里，肃穆而威严，慧眼早已阅尽沧桑，慧心更是深谙世故，你却静若处子，不露声色，这般隐忍不发，含蓄韬略的生存姿态，不啻已临清心寡欲的境界，更是一种超凡脱俗的大智慧，令我心怀敬畏，诚惶诚恐之致。我面前的夜山啊，你似远忽近，朦胧清淡，如同无欲无求大慈大悲的卧佛，点化吾心，懵懵懂懂蓦然开窍，终于明白了人欲深底，埋藏着“舍得”真谛，善哉。犹如浅显的童谣，灵验致极，无论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概莫能外。首先舍弃，然后获得，这番人之常理，够我受用一辈子了。夜山浓墨般的隐隐洇开，仿佛氤氲山野愈发庄严而浑远。

夜山是一卷大书，我渺小如蝼蚁匍匐于前，品读不歇。

我从土丘上站立起来，夜色如水，月华吐凉，那山间寺庙的檐角，已隐没于林莽之中，更深山静，若梦若仙，细辨目前丛丛灌木，原来为栀子花，幽雅的香气裹着夜风，扑打衣襟，撩惹情韵，令我神清气朗，恍若再生。远远的凝望着夜山，你寂寞混沌的容颜，为夜色浸淫有些憔悴，我不由地落泪。转过身，将脊背依靠着夜山，脚踏实地面朝浮华碌碌的不夜城，冷眼静观那名利之地，依旧灯火通明，物欲横溢，万丈红尘甚嚣矣。舍焉？得焉？踟蹰复踟蹰，何去何从？恐怕今生今世，我都要用心揣摩这两个汉字，规规矩矩，清清白白，一丝不苟苦苦求索下去了。其实夜山啊，倘若我偷巧儿不肯下苦功，单凭你沉默寡言，施于肃静浑沌之魅力，便可震慑我俗囊中浮躁，妒嫉，贪婪这些个戏丑，令其皈依平淡朴实的人生。

石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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