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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写给故乡（组诗） □赖咸院（江西） 《爱上》 爱一只鸟的命名，如同爱上鸣叫 爱一棵树的倒下，如同爱上成长 爱河流的枯涸和词语的疼痛 爱不可捉摸的时间，也爱广阔的蓝天 爱天空和雨水，爱一片落叶滴入湖泊 爱整个浩大的秋天 爱它的阴霾，泥沼和荆棘 爱那些活在内心，久久温暖的一切 《赣江落入黄昏》 水鸟的声音冲破水的阻力 黄昏跌进漩涡，一根枯木从远方而来 它的心里暗藏温柔，赣江心急 横冲蛮撞，一点点的动静也搞得天塌了一般 他仍然是“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 江岸，走过一群牛 它们与赣江并步而走，肉身在黄昏里 晃荡，一块一块地映在江水中 我孑然一身，羽扇纶巾 对着赣江吐星沫子，拿出一本《史记》 钻研项羽，以服务员的身份 在鸿门宴上打探消息 此时赣江水急，所有的小道消息 统统被水冲走，留下的，是久久的喟叹 我坐在水边，看赣江慢慢落入黄昏 那是深红色的黄昏，秋水共长天一色的黄昏 一眼望穿的黄昏，毕竟东流去的黄昏 我是其中最接近赣江的黄昏 流水无情无义，黄昏又何尝不是 甚至是最无情无义的，它杀死了时间 让白变得黑，让黑变得更黑 我必须保持沉默，甚至不能在黄昏里 低低地呼吸，或者求救。我看着黑黑的对岸 真切感到了杳无人迹，长河落日圆 圆的是黑夜，我就此躺下来 看到赣江风平浪静，它按自己的方式 落入黄昏，继续前行 《活在一块石头里》 很多时候，我都活在一块石头里 与它一起寒冷 与它一起炎热 它的沉，它的静以及木讷 我都一一接受，时间在阳光下发酵 我捂着，掖着，藏着，以最隐秘的方式 与一块石头对话 问好，点头，微笑，然后各自生活 尽管我们紧挨在一起 彼此取暖，彼此袒露心声 《近中秋》 气温一日凉一日，我满肚子的滚烫 在月亮的抚摸下，渐渐回归正常 夜色朦胧，远处有笛声断断续续传来 我提一壶烧酒，席地而坐 学一回东坡先生，把酒问青天 不过我不问时间，也不问宫阙琐事 只管喝上一碗，好迎接秋天 如今已不流行赏月，流行放烟火 浩荡的火焰直冲云霄，点亮整个夜空 近中秋，我在异乡想念更远的异乡 而被冷落的故乡，我留给梦境 留给一条从故乡流出来的小溪流 捧一束泼在脸上，便成为了最大的乡愁 我明白，怀乡在今日显得矫情 思念更是一种笑话 最好的生活，必定是行走于大江南北 不管春花秋月，然而，一副行囊 够重，够沉，装不下一点点的思念 我重新铺垫情感，抬起头 与月亮相对，表示对它的欢迎 《啃骨》 我多么愿意，自己是一只狗 每天啃骨头，啃羊的骨，啃牛的骨 啃人的骨，啃落日的骨，啃一条河流的骨 也啃狗的骨，啃骨里的精气 啃骨里的韧性，啃骨里仅剩的钙和脾气 做一只狗，每天对着远方摇尾巴 叫几声，向这个世界表示自己还活着 偶尔趴在地上，刨一刨泥土 把那些深藏的温度刨出来 把那些落在脚底的时光打磨成宫殿 我安心做一只狗，快乐，悲伤，疲惫或轻松 都以叫声代替，我同样可以与人交往 或真诚，或虚伪，或奸诈，或冷漠 但是，我更愿意远离人群 过一种不被欺诈的生活 《泪水》 不是所有的泪水都有重量 甚至，它并不比一只蚂蚁更令人浮想联翩 秋风紧吹，一些落叶飞过眼眶 夜空下，醉酒的人哼着调子归来 窗里的灯，亮了，又熄了 这时的村庄 多像沉睡的孩子 静静地，静静地……重新回到梦里 我不能说出稻穗的去向，藏在窑里的谷酒 或许，某天酿出一只蝴蝶 必定是全天下最美的蝴蝶 尽管，我离开多时，但仍熟悉这里的一切 熟悉它的炊烟，河流和石头 当我累了，倦了 也并不奢望有谁对我的泪水说出疼 只想回到村庄 回到自己的家 《秋天，写给故乡》 秋天，让我潜入一个地方 过逍遥的生活，渐行渐远的乡音 在婆娑的树影里 开成一朵金色的花 在故乡，我亲近锄头，犁铧 锋利的镰刀，以及掌纹里的山沟 我明白：这不完全是感动 事实上，祖传的拐杖扶不起 一条河流的长度 和厚度，深厚的老茧也揭不开 收获的喜悦，或者眼泪 秋天，在落叶中飞翔 锄头、犁铧、镰刀、眼泪……这些朴素的事物 一刻之间，失去记忆 《去往不知名的地方》 想找一个人 去往不知名的地方 要在我迷路时，给我指路 没有吃的，便找一家小餐馆吃家乡小炒肉 困了，就住快捷酒店 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眼睛 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我不把自己当做异乡人 也不喧宾夺主，不入乡随俗 与你一起，走毫无名气的公园，逛无名的街 经过某个店，看见某件心仪的东西 能给我付钱，看这个地方的月亮 它挂的更高，或者更低 你都愿意，陪我静静看一看 要见一些人，做一些事，去往某处景点 全由你决定 我负责敞开胸怀，或笑，或哭 寡言，拉着你的手 就拥有了一张免迷失金牌 《突然想到：可能》 可能，我还不懂得用词 老是把希望当做一片大草原 看到马，便以为足以纵横天下 快马扬鞭，追着一只羊 从村头，直到村尾 看到从东莞回来的阿鼻 他满腹牢骚，把石头踢成一朵野草 可能，我还不懂得还乡 买一张卧铺票，从异乡赶回来 这叫转移，还乡须得捧一坯泥土 走一步，嗅一下，走两步 嗅两下……可能，我还不懂得修辞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须得修辞，可以用船票，也可以用坟头 可以从中隔开一条海 从此，便是隔海，是否相望无关紧要 牛郎与织女，他们是否相逢 也只不过是一天 不相逢，却成为了一段神话 可能，我还在想着某种可能 譬如蝴蝶飞入蜘蛛网，一条河流 翻山越岭，最后归于沉默 还譬如，一个人走着走着，突然消失了 至少，我还懂得坐下来 察看天象，南方有雨 北方，已经是大雪纷飞 《无名小镇》 同样有街道，小餐馆，学校和操场 同样有一群人去赶集，二十四小时自动取款机和超市 同样的，还有春花秋月 一年四季，二十四节气样样齐全 我来到这里，住了下来 过着与这个小镇一样无名的生活 早睡早起，一日三餐 小镇里，没有夜宵，但可以自己煮面条 还可以躺在床上，看小说，听音乐…… 外面的雨，不大也不小 正吻合着心跳声 我明白，再难有如此时光 再难有一个小镇，可容纳我所有的微小 我爱这种微小，爱在这无名小镇 过一种籍籍无名的日子 安心地做无名之人 《乡下的冬夜》 最好是乡下的冬夜 最好是月亮也躲得远远的 连鸟也没影了，最好是一个人在被窝里 另一个人在雪地里 打几个滚，跺几下脚 听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狗叫声 三两声，四五声——在雪里有更多的叫声 那是大地的叫声，天空的叫声 瑟瑟发抖的脚印 它的叫声，最无助，也最动人 这必定是柔情的日子 这必定是残酷的日子 很多的人，在屋子里生火，烤手 只有麻雀停在落满雪的电线上 不停地扇着翅膀 它饿了几天，便飞了几天 此刻，它两脚搭在电线上 只盼望停电，整个世界进入黑夜 整个世界，只听它歌唱 《想起》 想起稻穗，想起炊烟，想起吹落在肩头 一丝遥远的微笑，想起风中的疼痛 和枯藤老树昏鸦，再深邃的洞穴 也无法揪出，思念在前，走在回乡路上的人 害怕在月光下，独酌，与一排排稻浪 称兄道弟，从石头缝隙里蹦出的脚印 乘虚而入，进入一个人的眼睛 时间在慢慢地飞，秋风里 想起那个萧瑟的人，他的思想逼近黄昏 他的疼，被一条日渐干枯的河流 牵动，生根发芽，就像一棵树在某个山坡 没有人知道，它已存活了多少年 深扎在泥土中的根茎 被虫蛀或剥蚀；一根枝干，被风吹断，跌落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重新想起 重新回在土地 个人简介：赖咸院，1988年12月出生，江西萍乡人，系萍乡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人民日报》、《绿风》、《诗选刊》、《星星》、《创作评谭》等，作品入选多种文学选本。 通联：（331100）江西丰城市第二行政中心10楼1001室文研所 赖咸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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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5-9-15 20:35
提升卡
千斤顶
显身卡
发表于 2015-9-15 22:34
楼主
发表于 2015-9-17 17: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