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故乡书二十五：故乡，对不起我（组诗）

苦海

2015故乡书二十五：故乡，对不起我（组诗）


文/黑龙江  苦海



故乡，对不起我


故乡，对不起我
你拆光了红砖青瓦的低矮平房
赠予我一座座臃肿高大的楼房
而从前，我放学回家的时候
总是能看见夕阳红的矮土墙
总是能随手掐掉樟子上的豆角花儿
那时，阳光虽然照耀着破旧的院子
但光线是多么美好，我是多么烦人

故乡，你是个罪人
你掠走了我打游击藏猫猫的童年
和倚着马厩的草垛听广播的少年
取而代之给我的是一个半老徐娘般的中年
关键，我是个男人！
真是挺恶心，我应该说自己是人到中年
尚有雄心壮志未眠……
或者，就算是半老徐娘般
也是，虽然老了，风韵犹存

故乡，你有负于我
你掳走了我青梅竹马的同桌
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我去过她家学毛选
长大以后，嫁做人妇，从一而终
让我无限焦虑，回到故乡，就落落寡合
四处找寻她生活过的印记而不得
尤其当故乡最美的春天一来到
就觉得一切，都是沮丧，难过，后悔的

故乡，你太对不起我了！
你让我手捧早亡的父亲的骨灰为他惜败
让我常在远方牵念后半生独居的妈妈
我只有把自己的墓地也埋在你的怀里
写明：“诗人苦海，虚情假意，狂妄自负。”
让你在“鲜花”这个名词的后面永远使用动词：
开放，采摘，摆放，插在，我灵魂的漂流瓶里！
让你在我的诗歌里永远不忘我的名字！
以此证明，我带着怨气告别这个世界……

故乡，你，对不起我！
今夜，我独自躺在榻榻米大床上，辗转反侧
退出QQ，退出微信，关掉手机
电视和吊灯，按亮了，窗外的明月。
忽然，感觉人生的一切真的都没有意思
你养育了我，怎么还能说对不起我？
我又不是曾经被打成过牛鬼蛇神
我生活的时代又不是万恶的旧社会
但我就是想玩命地说：故乡对不起我。



卡车撵着我的屁股后面追


故乡最后一条熟悉的土路上
你曾经与我一起上学和放学
寻找你，走遍老街
不见你出现在一条街上

一辆辆卡车追着我，撵我
我走在了不该走的地方
通往一个建筑工地的土路上……

像回到了一部抗美援朝的电影中
一辆美国的中吉普要接我去打仗
好像我是一名无厘头的指挥官
志愿军追着我的屁股撵
撵起一片片灰尘
撵得我灰头土脸

像一辆阿尔巴尼亚的旧公交车
偏要拉着我去它的首都地拉那
地拉那大街上走过的每一个女人
都不如你说过的乡音甜
每一条裙子裹紧的大腿
都不如你的亮白，雪白

一辆又一辆，拉石料的大卡车
撵着我的屁股后面追
追得我像丧家犬一样
撵着我到了路旁的一个南瓜花架下
装做欣赏南瓜架下的南瓜花

一只垂死的蜜蜂接着追赶我
像一辆儿童玩的跑车
一辆疯狂的四驱车！



从前，我没有想过乱摸


总把那平房，砖瓦房，菜园子
当成，我和红颜知己的故居

总在那房后弯弯的穿过玉米地的小路上
看见，我和红颜知己的身影

在那里并肩，我们！
她挽我臂，消失在光阴里

红颜知己，我想和你回故乡结婚
红颜知己，因为当年没娶你为妻

因为从前，我没有想过
乱摸，没有想过搞流氓

青梅竹马，就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
有的不遗憾，有的遗憾……



为你写一首能够朗读的诗歌


假如，我们还能一起回到故乡去生活
真想给你读，我的诗歌
在早晨，真想走到你的床前
映着田野的晨光，给你读
我刚写的一首诗歌听

但是，我的诗不是像过去那样
写在日记薄里，写在一张纸上
而是在电脑上，我不能移动电脑

读诗给你听，读纸上的文字给你听
永远不会再回到我们的生活中。
想记在心里读给你听
但我根本背不出几行
这又说明我不是个好诗人
没有用心经营，只是用电脑打。

假如，我们还能一起回到故乡去生活
现在，我只想，重新走到
窗外的田野上，拿起锄头
去为你写一首能够朗读的诗歌
白昼为你读：初日照高林
夜晚为你读：带月荷锄归



回故乡可以穿拖鞋


穿拖鞋出门的好处是
省皮鞋，尤其是休息
反正没人看见
还有爱因斯坦
因为爱因斯坦
穿拖鞋
研究出了相对论

我穿着破拖鞋
在故乡大地上行走
把大地当成家居的客厅
这要是在北京
我就不能穿拖鞋
随便行走

衣冠不整者
也被高级饭店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