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组诗）

西左 · 发表于 2015-8-13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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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西左于 2015-8-14 19:17 编辑

秋（组诗）

作者：西左

犁铧

犁铧，躺在堂屋的旮旯里休憩
屋顶是南来北往的风，吹过芦花
野草，雨声的小号……执拗的吹
将青丝吹成白发，把亲人吹离故乡
这也许是流浪他乡的游子寄来的哀歌
也许是死去多年的人又回到了我们中间
用草木干枯的嗓子，唱着古老的旧歌谣
并在庞大的秋里，用白露或者霜花代替眼泪

犁铧，知道岁月的深浅
在犁入土地的刹那
也知道父亲的关节，左边比右边更疼些
犁铧犁不动故乡的哀愁。但它冰雪初融时
从山顶犁出的那轮月亮，却让整个人世的
忧伤与孤独有了寄托

会使用镰刀的老人

会使用镰刀的人已经老了。他们坐在阳光下
身体像草木般枯黄，嘴巴仿佛干瘪的果实
悠闲的抽着烟卷，抽着所剩不多的时光
他们多像回到童年的陌生孩子，彼此说着
自己不关心的话题。有时
也会说到死亡，陌生而恐惧。此刻
天空的蓝仿佛被曾饱尝的晴雪和流不出的泪洗过
这种孤独而突兀的蓝，和灵魂
以及身体里镰刀般大小的暗伤相似
会使用镰刀的人已经老了。在整个故乡
出去打工的青壮年，只留下
故乡的空壳，镰刀般锋利的时间
以及纷飞的叶片，但这不是墓碑
是老人们走向另一个世界尚未开启的门
在那些人回来前，老人们必须得照看好这片
他们共同到来和离开的天地，一朵云不能多
一粒尘土不能少

露水

露水结成紫色的葡萄，结成一个干净的少女
少女是母亲含在眼里的清泪
把日子当成星星的灯盏，当成山坡下的野菊花
还说不清乡愁的形状。常常想起
挥舞刀镰的人，有着亲人的面孔，风打雨吹
此刻，不是尘埃，而是一粒粒饱满的庄稼
少女喜欢的云朵，有鸽子白色的羽毛
孕育故乡纷飞的雪花
飘过山头，来自千里外的故乡
在风里，发出亲人的呼唤，直到泪湿脸颊
离开故乡的少女是故乡的河流溅出的水花
沿着大海的地图，或月亮升起的地方
会找到回乡的路。那条路不是车水马龙
霓虹闪闪的异乡公路
路旁也没有工厂，流水线，黑白班……
有母亲期盼的眼睛，映照蔚蓝的万里晴空
即使身生钢翅也飞不出去
还有刻着亲人名字的石头，夜晚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给人温暖，照亮归途
少女的故乡，云朵变成大雁，野菊花变成云
而时光里清澈的少女，有了露水般晴朗的骨骼

陌生人

陌生人，手里攥着无形的缰绳
以云为驹，在我故乡日渐枯瘦的河流饮水
身体恰似黎明时分的烟雾
被一轮记忆的旭日穿透，映照着
身体里灵魂的湖泊
篱笆上的牵牛花在她身后绽放
如鸟的翅膀微微张开，以晶莹剔透的露水
欢愉鸣叫
陌生人的长裙
像云一般洁白，又像大雁的羽毛
她走过果农的园林，诗歌的小路
仿佛一只脚踩在唐宋，另一只脚踩在明清
这里同样孤独，只有纷纷提前抵达的大雪
覆满匆匆一生
陌生人请你不要再走过来了
你爱的那个人，在高速路边，不供养鬼神
以鹰做为屋顶，与草木白头

2015.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