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的火车（组诗）

柳碧青

行进的火车（组诗）

○ 赖咸院（江西）

《梦想盛开》

在伤口上撒一把盐，让疼痛深入骨髓
一些事情成为回忆，另外一些也开始发霉发臭
谁记得，在海平面飞翔的海鸥
它曾十三次哭泣
二十五次拍动着翅膀
在暴风雨中行进，孤独，趁虚而入
啄食着慢慢枯萎的内心
它的孤独，并不比一棵在黑夜里成长的树少
它的疼痛，绝不亚于一只垂死挣扎的老鹰
当暴风雨来临时，呼吸变得急促
月亮成为死神的象征
所有的存在之物成为一堆废墟
在茫茫大海上漂泊，沉沦
直至云海中的枷锁贴着虚弱的脉搏
贴着内心的疼痛
游向更深的海。虚幻之景退居身后
退到一个荒芜之地
退到连肉眼也无法瞧见的地方
大海上，一个人孤独地向前行进
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一个梦
用竹片编织着，穿过茫茫大海
悬崖横在眼前，阳光从指尖流过
又照向另一片天地
而大海自有它的道貌，和岸然
它主宰着熊熊燃烧的血脉
它是一个动词，一个熊熊燃烧的动词
让一个人拼尽全力，渴望梦想盛开


《欲念》

不远处，一辆警车缓缓驶来
没有拉响警笛
一个人停在原地，伫立不动
伴着黑暗的潮流
蠢蠢欲动。匍匐在城市的无名之辈
如海上的残灯
照着
心中的欲念被冲往不毛之地

此时，我已三次面对孤独的来袭
第一次是停电
第二次是墙上的挂钟响了十二下
第三次是我突然之间感觉头脑变得异常清醒
仿佛这不是夜晚
而是白天，汽车从我眼前呼啸而过
当然，我也可以闭上眼睛
让风停在枕头下
转弯，撞进我的脑里


《夏季的诱惑》

每天都是相同的，与昨天相同，与前天相同
而且我坚信，与明天也将是一样的
阳光在骨髓里自由穿行
人们都在匆忙地移动着，马不停蹄
尽管如此，他们仍然对时间毫无保留的摒弃
这是一种梦靥，一种深切的遗憾
让城市变得萎缩，渺小
所有的事物都如潮水一般涌来
比如温度计的爬升，树枝的延伸
比如流云、灰尘和噗咚的光阴
让死亡逼近、贫穷来临……
我可以选择坐着，也可以躺下，或者唱支歌
或者找几个朋友喝几杯酒
醉了就说说胡话，说说诗，说诗已死，说诗又活了
活在我的酒杯中
我看到缪斯的脸上泛着笑容，看到整个夏天的诱惑
天空中的云由蓝到白，由白到紫
然后又回到了蓝
而这与我无关，我必须回家
回到黑夜
回到属于我的村庄


《孤独》

当我拿起笔开始书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
仍然逃不过词语的束缚
纸上的人生，不比现实短
也不比现实长，它也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经过漫长的等待
巨大孤独依旧挥之不去
我仿佛是做一场梦，梦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与一头猛兽聊天，蝴蝶飞进我的内心
而我一天到晚都在赶路
赶一条赶不完的路
我的笔被扔在野草丛中
野草长势极旺，让我彻底失去安全感
只能抱着孤独
走入更深的孤独


《行进的火车》

原野上，凉风肆无忌惮地吹着
火车的轰隆声搅醒了住在铁轨旁的居民
他们的梦正做到精彩处
火车上，一位中年妇女正在给哭泣的小孩喂奶
另一个小孩在车厢里来回地跑动
发出一阵阵笑声
他的笑声干净、利落
一位父亲扛着一个破旧而巨大的麻袋
站在车厢的走道上
一摇一晃
窗外，一群小孩正朝着火车行进的方向跑着
其中一个说：“这巨大的东西竟然也会跑。”
另一个说：“这是一头牛。”
“你骗人，这明明是大象……”
他们吵的时候，火车已经开去老远了
他们肯定不知道，火车上有人在睡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还有人朝着故乡的方向
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


《赤裸》

整个夏天，我都在赤裸中度过
失去冷静。烟雾缠绕，唯一的遮布被掀开
被一滴汗水欺负
一棵年岁已高的树
尽管遍体鳞伤，仍然伫立在云端
安静地承受着
时间的折磨，以及疼痛
微笑已远，思念也变得赤裸
不会有闭月羞花
不会有稻草人守候麦田，所有的一切
被袒露在太阳下
等待最后的审判，或者自由


《夜幕降临》

夜幕降临，一只猫头鹰藏进森林中
停在月光下，独自哀叹
此时，有谁举着灯笼在黑夜里前行
白天的喧嚣已让他疲惫不堪
他的双腿刚迈出
便闯入另一片漆黑的荒地

《有些夜晚适合……》
有些夜晚适合望着星空想念故乡
有些夜晚适合一边听歌一边写诗
有些夜晚适合躺在床上数天花板的黑斑点
有些夜晚适合给久未联系的朋友打电话
有些夜晚适合思念，就像流星划过天际般的思念
有些夜晚适合站在桥上看城市的繁华以及孤独
有些夜晚适合拿一把小刀雕刻心中的爱情
有些夜晚适合抚摸内心的疼痛
有些夜晚适合看着墙上的电子钟放空脑袋
有些夜晚适合打麻将或者斗地主
有些夜晚适合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走过每一条深巷
有些夜晚适合一个人，两个人或者一群人
但终究，有些夜晚只能一个人
适合，或者不适合，都只能一个人度过


《凌晨两点的孤独》

今夜，我躺在廉租房里
阅读尼采
听电视机里播放的《快乐大本营》
窗外，一列火车在夜风中
越走越远
我明白，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我
就像漆黑的夜
不属于梦境一样
一间小小屋子将整个夏季
装了下来
年轻的，已慢慢老去
躺下来，我看见灯光下的飞蛾
它的青春正在流逝
扇动的翅膀
顺便在灯泡上稍作休憩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
屋顶上的热气
正无所适从地往下移
它的疲惫
绝不亚于人类
它的恩怨
在一阵阵夜风中消失

秦志良

语言丰富，诗意书写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