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的诗

记得

《酿》

花园里，打太极的老人
独自沉醉，脚下的枯草不是草
是万亩通红的高粱，发酵
酿着酒，缓慢而急促的动作
在身后用尽全力，催发醉人的浓香
我与他对视，或慢慢视线移开
慢慢迈开步子，总之
一个偷窥者的脚步，这一刻
异常地轻





《有些事情一定发生着》


就像我说，有些事情一定发生着
泡茶，酿酒，种植玫瑰
用廉价的香水浇灌花朵
在不断的律动中，萌发出味道
一个女人的柔软你并不能全部看见
她穿过朝阳和云彩
在日落时，抖下光辉
而你，永远无法想象出天堂
就像，有些事一定发生着
你不知道

《仿佛》

爬上山岗时，风正朝南方倒去
在绿草中以跪拜的姿势
动作很轻，缓慢前行
有人看见，火车，炊烟
和带着大帽子的稻草人
他们都在脚下
用力踩起锄头，就把他们
全部踩进了土里

《修》
喇叭里循环播放着
修煤气灶，电饭煲
回收旧手机……
这声音随着电动车的移动
在空气中漂泊不定
他带着大方框眼镜，一脸书生气
仿佛上个世纪知识分子的模样
“能修手表吗”
眼神中划过一丝欣喜
被瞬间的目光压倒尘埃里
“太老啦”
手表太老啦，走不动了
当个古董锁紧橱窗吧
他点燃一支烟，坐在石头上
要歇一歇，嚷着自己也走不动啦




《我的母亲》
（1）
我的母亲是个平凡的女人
拥有一头金色的卷发
体型肥胖，且大嗓门
从不关心社会
她只知道，我爱吃鱼
弟弟不吃茄子，而父亲
她的丈夫，爱喝酒
和一盘猪头肉
（2）
我害怕成为母亲那样的女人
工作，料理家务，照顾儿女
她的时间不属于自己
没时间打扮和保养双手
她一边拖地一边告诉我
嫁人后要向她一样能干，而我
害怕成为母亲那样的女人
（3）
我的母亲从不撒娇
说话不让步
也不温柔
但她被父亲气哭的那一刻
我就知道，我还没有完全看到她
我的母亲，我还没有完全看到她

《失重的影子》

一下，两下
我用锤子敲打月亮
荧光色的液体顺着刀刃流淌
铺满天空，倒映河水的皱纹
把力气集中在手腕
对着模糊的轮廓，用力砸去
有玻璃碎裂的声音，很脆
散落在屋顶，惊起狗叫
之后，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下午》

她的脸苍白的像天鹅绒
具有一切柔软的特性
在玻璃杯中，漾起涟漪
如果足够庞大，扔起石头
一定可以溅起几朵水花
而我翻箱倒柜，沉迷于植物
菊花，蒲公英，青蒿
还有薄荷叶，在刚烧开的热水中
被阳光褪去的颜色
在另一种热的温度下
重新苏醒，那些细碎的光芒
则重新轮回

《铁钉》

把自己砸进别人的体内
在彼此的监狱里
沉默，却又发出尖锐的叫喊
用力，深一些
再深一些
融进体内，仿佛从未发生
固定桌脚，往右下角倾斜
地面，露出一片影子

陈润民

做上沙发， 慢慢品读，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