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位盲人

甲戈 · 发表于 2014-11-4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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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戈

盲人姓刘　排行老二　村里都叫二瞎子
他住我家房后　中间隔一个长满藕的池塘
听他说：看看这鸟儿　在荷间蹦跳呢
说这话的时候　荷枯了　沙沙地响起来
当然　莲花开了　我也能嗅出他脸上的光彩
没叫过二瞎子　心里过意不去　张不开口

拉段二胡　夜就深了　天冷天热没关系
屋子里总是黑的　黑得让人眼晕　心慌
我一直担心那根弦　被厚厚的黑磨断了
二胡响起来了　我想像他的动作　神情
想像　黑暗的底部　一汪泉水掠过头顶
屋檐　窗口　树梢　旷野　庄稼　星空

微山湖南岸　许多村子停泊在大堤上
一滴水清晰了　一圈圈缩小　一圈圈扩大
有心人都知道　他每天一步步赶去的地方
他不需要引路　一根木棍是他的眼睛
一个人站在湖堤上　仰着头　一动不动
我始终坚信　他看见了什么　听见了什么

风不言不语地吹来　吹动他野草一样的头发
那一刻　他庄严地呼吸着微山湖的水草　气流
呼吸着苍穹洒落的　一根根金丝织成的光阴
身影充盈　透明　如同我看见的某一个黑夜
后来我离开了村子　后来听娘说：二瞎子走了
我想　他走前　一定在湖堤上数算了不少日子
2014．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