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山杯】鱼儿山的仙和人（散文）——001

公子齐 · 发表于 2013-7-11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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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公子齐于 2013-7-12 23:12 编辑

一途经大红山

从尚义县城沿着白郭公路，穿过瑟尔基河、红土梁、小蒜沟就到了甲石河镇。八月绿到了极致，瑟尔基河澄碧，縠皱而过，像是有幸听到的岁月深处的弦歌。一路沟壑纵横，公路蜿蜒串起了生动的村庄，让人振奋。雨丝抖动，车窗浑若它们喜欢的湖面，而我的目光是它们喜欢的秧苗。问身边乘客连片的绿植物是什么?他扭头答我：莜麦。玉米和向日葵宽大的叶子向我招手，让我体味了客人的身份和美好。丘陵谷地像是岁月留给地球的象征主义的浮雕。这是坝下独有的景象：低调的，用它们伤口的不同侧面透射他们的凄美。一路颠沛前行，进入甲石河地界，南望，山陵栉次，仿佛社神的闺女举着一把深翠的梳子正在梳理发丝。刚才答我话的乘客，指着一座山说：“看，那就是大红山！”，我屏吸静气听他说，“山顶一块大岩石上，有好多书法，字体大小不一，雨淋字现，水干字隐，非常奇怪。”我问“今天的雨怎么样？”他微笑答道：“去看看就知道了”。“唉，可惜时间……”，我动了动身子叹口气，眸子里飘着雨雾。丝丝的凉。

二山行

出甲石河镇向东南走，太阳投出云层，像濯洗了翅膀的凤凰，扑棱在耳畔，恍若隔世。天空碧蓝，云朵不是消散，而是慢慢消融了，你根本不知道其去向。春秋两季另是一般景象，这里是新西伯利亚冷空气南下必经之地，风起云扬，黄沙奔突，冶炼出燕赵厚重刚直、慷慨悲歌的剽悍民风；这里更是游牧民族和农业民族的生死攸关之地。踏过蓬草和荆棘，心底响起那首妇孺皆知的歌谣：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从这里往北的坝上风景，跃然目前，令人浮想联翩。迎面山壁宛如一条石鲸鱼，传说鱼精所变……果然就是鱼儿山了。碧绿的草甸向山顶拥挤，遮蔽了山陬山表。山南的黄羊该出来觅食了，嘴唇触动裛露的甜草，卷在齿舌上，就像抚摸一幅提花丝绸，丝绸微颤着，些许紧张，抬眼注视着远道的我。我该怎样向它示意友善呢，举手是不可以的。我最好让自己瞬间变绿，双臂变成枝干，摆摇着就可以了。山路迤逦，砾石密布。白日纵情摹画，我的影子飘掠在沙棘，枸杞和酸枣树上，婆娑、破碎，又总是完好无损回到我的脚下。回望斜晖迷眼，填平了山坳和沟堑，村庄依稀，人们像张翅的金甲虫，进入梦幻境地。“仙人久等了，不好意思”我心底这样想着。

三边墙飞龙

鱼儿山山顶有一块巨大的棋盘石。在石座的棋盘边，可见一个肘磨的窝和一只大手掌印。传说有个樵夫家住在鱼儿山下的大柳沟，一天他上山砍柴，见两个白发老人对弈，他观棋不语竟入了迷。当局者以桃子果腹，樵夫则拿起桃胡吮含充饥。老人棋罢拂袖离去，他下山回到村子，人事已非，转眼五十年过去了。我坐在石座上想着这浪漫又伤感的故事，午后阳光在碧蓝的天空挥舞，发出浓郁的神话的香味。山脊的明长城一忽儿消失，一忽儿又现，好像用魅惑的口吻说：我领你去历史深处，骑在我背上吧！”我叹口气茫然低语：“唉，可惜时间……”几千年，这里是民族对抗和融合最激烈的地方，就像板块断裂带，汉、匈奴、乌桓、鲜卑、突厥、契丹、女真、蒙古，这些剧中人在这里上演了一幕幕战争与和平的悲喜剧。明帝国为了抵御残元势力入侵，坝上坝下整修和修建了漫长的边墙。城墙从东北山岭翻越鱼儿山，跃下南坡，腾云驾雾而去。此段城墙为石砌尖顶式，底宽4－5米，高5－6米。两侧墙面毛石堆砌，但砌得规矩平整。斜阳映照下的长城恍惚迷蒙，偶尔飞出一片光，直射苍穹，仿佛烽火台的火把发出的一声狼啸。我蹲下来，抚摸脚下的铁青石块，这是边墙的遗迹吧，也许遭遇一场战争，这段边墙倒塌；也许孤零零一座烽火台，被遗弃，再被风雨摧毁。石块棱角划过手指，一股苍凉突入我的身体。

四回到甲石河

暮霭四合。下山时，风片夹杂着雨丝，从脸上、脖颈上、手臂上，凉丝丝向心里汇聚。我甚至打个寒颤。回到甲石河镇，品尝了当地莜麦卷和口蘑鸡汤，满口鲜美。灯下与饭店老板闲谈，他告诉我另一个传说：说那个鱼精原是去北海途径此地，见这里干旱少雨，老百姓流离失所，他变成一条大石鱼，眼睛流出一眼山泉，滋润哺育附近村民。故事还有下文：一个南方来的道士对这眼神水起了贪心，他偷偷把瓶子对准鱼眼，吸干了泉水。不料被村民发现，执杖追赶，道人狼狈逃窜，被石头绊倒，怀里的瓶子摔碎，于是洪水泛滥，吞噬了田野村庄。恰巧天神举行宴会，害怕大水淹没九州，他们顺手推下七口大锅，阻挡住了洪水。因此鱼儿山脚下有七座形似大锅的山，这里的美食自然也有了人间天上的味道。窗外漆黑，星星稠密明亮。古人依恋星星，迷信天堂和凌霄宝座，迷信神仙有惩恶扬善的责任。他们不知道改变民族命运的正是他们自己以及他们的先辈。星星近在咫尺，就像这里满沟满壑的蒲公英、蘑菇、黄花、蕨菜、沙棘果。“天道有常，风月无边”，几千年就像一部波澜壮阔的连续剧，现在剧情浪漫而微醺：羊群在碧绿草甸上缓缓飘动，一直飘到天空上变成洁白的云朵——我抚摸这片坝下的土地和其上的夜空，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