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衡阳（组诗）

瘦马 · 发表于 2023-12-26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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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衡阳（组诗）

◎渔人的火把

雨来了。渔船上臆想的神
披上蓑衣，点燃雨滴
像点燃亿万支人类火把，或者亿万颗红色火星
一下子也点燃了我心头的弹性思维

◎当湘江起了浪花

坐在岸边喝酒。水沫子漂过来
一个母亲，在整个流域里遍种水稻与银杏
白果放空了周边，所有能吹得起号声的叶子
这让我愈发单纯地归属于流水
甚至是，香火堂前无法沉默的树

◎如果篝火安静下来

白沙洲的渡船上
游人倾尽热烈，同我一道，点燃篝火
篝火的终极是照亮灵魂
时间推移。湘江那无数双波浪之眼，看遍潮起潮落
可否看得清
墓志铭里更远的物事？

◎他们是岁月留在镜中的浮影

在书院拍石碑，拍不到千年之外拍不到人
或困于阳光。或惊于流水
大雁不停地调换着位置，却始终无法与纪念塔平行
先贤。英烈，一块块石碑摄在心里
习惯于从另一侧开枪的野史，也不免无所适从了

◎我正在翻阅的历史起了薄雾

星辰跌落。对于回雁峰
就像对待一杯喝了一半的酒
不断左手交换到右手：
没人比我更遥远了
时间的软梯子，还放不到杯子里
夜漫长啊，路漫长。草堂的薄雾淹没了我的行程

◎多年后我还会来点亮渔火

遥远的鱼，如果得不到母亲的牵引
就回不到父亲张罗半生的水草
傍晚的耒水上渔船亮起了灯。前人和后人
乌篷与蓑衣
无数红色蜻蜓，嗡一下飞满了红色土地上的柏树林

◎湘江悄悄褪去了时光黯影

放鸭子的小孩，从水里捞起一颗白生生的蛋
那是一颗延续历史的蛋
似乎比岁月还苍茫的砂砾，更经得起河水的洗涤
湘江渐黯的枪声是共和国永恒记忆

◎谷穗才是祖先的背景

无尽山水。无尽楠竹林。衡山脚下的田野
数不清的闪闪发光的稻子，是对人类的惦记
祖辈用苍苍白发赋予了生存的秘籍
青的草，尖的刺，硬的沙，东逝的流水
这块土地，安顿了谁人与黄昏？
渺无边际的谷穗，只因为祖先背景里我强忍住了泪

◎月亮回到尘世

火重复熄灭中种下星星
观景台下，星光穿透所有松针和千年溪水
“既死不能葬我先人墓左，葬我祝融峰下足矣”
也算一种虔诚：我将同月亮一起
带亿万枚朝圣的麦子和稻子，回到尘世

◎衡山的叶落比想象中迟一些

如果某个冬天，草地不再接受羊群
那么，衡山上肯定有棵树，还没有落完叶子
这阵久远年代的风里，无法找到流落人间的雨滴
相较于松的矜持，寺庙要肃穆庄严多了
香需要火种来点燃
人类长河里，无数血色香灰，掉在民族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