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灯火，涂鸦星云与薄凉的月色(组诗)

沙从兵 · 发表于 2022-8-29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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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灯火，涂鸦星云与薄凉的月色(组诗)

雪落旷野

卸下的果实，装满
一架子车，夕阳吃力的越拉越远
低垂的头颅
看吧，他要将群山
撞开流血的豁口

落光枯叶的树枝
她才挺直了腰杆，不仅望见夜空
穿过的鸣雁
拉长小路的线团
缝合旷野分娩的创伤

还望见，明月的脚下
从此一马平川

我的一亩地

我不是不想，回到那里
不是不想眷念
不想去爱

贫瘠是因没有施足力气
我的一亩地
不是不想待在那里
像套轭的牛

有埋怨，是锄不尽的草
有期盼，是晒炸的豆荚
有一头猪，几只羊
一群鸭鹅
哄叫着冲进河中

有风雨也有冰雪
二间草房
常年亮着我的女人

硕秋

火焰淬炼的性格
穿越空中，一枚硕大的石榴

池塘的蛙声
踩在青草的肩膀上
日夜枉费心机

矜持熟透的羞涩
除不张口，满腑是甜言密语
有如自酿的酒

聒噪的鸣蝉
此刻，低头不语了

回信

不单是返青的旷野
收集的虫鸣，以及蹲在麦田里眼睛眨动的露水
塞进了春天这个大邮筒

还有鹅黄柳丝拂过水面
荡漾的鸟啼
还有冬眠过后刚醒的三几只嫩芽样寒暄的蛙声
还有，还有，一比一天热闹的
花枝间穿行的蜂蝶
捉迷藏的笑语
连同晨曦中槌衣的小河
流水边一头丢失的牛犊，撞破栅栏的哞哞嗲叫
都打成包裹
工整工整写好你的地址

从此，卸下轭的牛就拴在树下
守着小窗的青枣红成八月篝火
秋风取走的讯息
每片都写满了月色

泊岸

灯火，照见河水
刹那落下半尺

一壶酒，天地间醉了纷飞的雪花
和村外狗吠
瓦砾硌伤的脚步
再也敲不亮当年的木窗

老宅的寒风像抚摸着破旧的座钟
废墟的荒凉
又增高了一堆

没带回丁点衣锦
没带回丁点自豪与荣耀
一根枯苇，独自
燃烧满头白絮

失去的

这夜，又多贪一杯
没了睡意

像半张揉皱的白纸
任由灯火
涂鸦星云，秋声与薄凉的月色
干涩的眼球
晃动枯黑的莲子

整个漫长的夏天
和一只蛐蛐同租一间陋室
它的歌声好甜
吟诗或沉默，兄弟
碍于礼貌，我俩从不触及隐私

寒风吹凉酒令
而我，独靠床头醉如烂泥

2022.8.27记于青草湖。